文学五一

第1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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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巧合,他正仔细的盯着那少年,却见眼前一花,少年似是不经意间带过了自己身边的一堆银子,那银子数量立刻便少了不少。
    我去!感情这家伙手上动作可不慢啊,说不定是个扒手呢!果然不是好东西,小二深信不疑,又盯了好一会儿,不过只见他对自己的银子下手,没有动别人的,便狐疑的不再看他了。
    歇息了一会儿,添了草料和水,商队吹响了号子,又要上路了。最最前头领头的马车上竖起了一杆挂着幡布的旗帜,上面一个“鲁”字,右下还有不少商行的印章。
    有这一杆旗,这个商队走遍鲁地境内都不会受到任何刁难。大楚有五大商帮,徽商、晋商、浙商、粤商和鲁商,而这一条并不算长的商队就是鲁商旗下的商队。
    那边玩骰子的客商虽说还未尽兴,却也知晓不能玩了,纷纷起身,赢了不少的少年抬眼看向那杆旗帜,眼神无比的明亮:鲁商啊!真是先祖保佑。她只是随意溜进了商队,没成想竟是进了鲁商旗下的商队,这一下不但鲁地境内无碍,就是出了鲁地,官路上几乎也无人会拦。
    那么眼下就要问这个商队要去往何处了。
    小二收拾着碗筷,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却见正是先前同客商一道玩骰子的少年,小小年纪就好赌,长大还得了。小二暗自嘀咕了一句,本能反应的捂住自己的钱袋,好家伙,刚刚那手段,他可是看在眼里,被扒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反应过来。
    “你要干嘛?”小二警惕的问道。
    扔过来一串钱,并没有想象中扒他钱袋的事情发生,小二呆了一呆,少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给我包些干切牛肉,切好了,路上带着吃。”
    哦,赌徒的钱就是好赚,大概是赢钱容易,所以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小二看着他,擦了擦手,替他包好了牛肉,就见他嘴里咬着扎牛肉的麻绳,一手一只水桶,轻轻巧巧的上前帮忙。
    比起那些拎着一桶,走起来摇摇晃晃的仆役简直轻快太多了。
    没想到这好赌像混子一样的少年还有一副好力气。
    少年生的一般,但是嘴甜,会说话,手里还有劲,帮着商队里泼辣的女孩子拎了两桶水就开始问了:“商队要去往何处啊,我急着进商队都没问过。”
    泼辣的女孩子哈哈笑了起来,双手叉腰,举动有些粗鲁与豪爽,这种常年跟着商队行走的仆役都是这样的,慢慢的磨练出了一股惯有的泼辣。
    女孩子指着少年的脑袋笑骂道:“偷懒去了是吧?管事不是说了么?这一回咱们走的可要长了,从鲁地出发,要走过江南大片地方,而后还要穿行两湖,到云贵地,离南疆可就只有一线之隔,害怕么?听说啊!南疆的男女老幼还会吃人,还会作法弄邪术,到那时,你可别乱跑,仔细被云贵的苗女们捉回去帮她们生崽子!”
    话糙的很,也爽快泼辣的很,说起生崽子这种话丝毫没有半点变化,这要换了个大家闺秀来,估摸着要脸红了。
    少年笑了笑,不以为意,商队里的仆役女孩子泼辣,男孩子也混不多让,脸皮厚的很。他穿入货车队里,不多时便已躺在了货车里,枕着手臂望天。
    真是巧啊,这一路能跟着这鲁商商队一同前行了。卫瑶卿笑了笑,鲁地有山海之利,最厉害的产出就是盐铁,不过那多是官家控制,要拿到盐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商队能贩盐铁的不多,多是些别的物件,特产之流。
    “嗨,你叫什么名字?”一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没有刻意去记,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声音无关紧要,只是记忆太好也不好,即便没有刻意去记,她还是记得。卫瑶卿起身,隔着货车的木栅栏看向外头泼辣的女孩子:“问这个做什么?”
    是刚刚与她说话的女孩子。
    女孩子梳着一条辫子,头上带了两朵并不精细的绢花,歪着脑袋看着他:“交个朋友嘛!你是第一次走这一条线吧,告诉你哦,我可不是。你不需要向导吗?过了鲁地,没多少路就到江南了,那里有好多好玩好吃的呢,还有漂亮的丝绸扇子,我可以带你去买!”
    卫瑶卿摇头失笑:她敢保证,江南这块地方,她比这女孩子可要熟悉多了。
    不仅如此,江南之地,她还有故人。
    第391章 入队
    “喂,你在干什么?”女孩子拿麻花辫的发梢挠着他的脸,眼睛亮亮的看过来,“发什么呆呢,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卿。”卫瑶卿伸出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我原本可不是这商队里的人,见着有趣,想跟着商队出来逛逛,便偷偷上了这货车。”
    “你胆子可真大!”女孩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望来,嗓音脆生生的,“还好遇到的是我,这商队的管事是我叔叔,我帮你同叔叔说一声就好了,不过……得要钱,你有么?”顿了顿,不等他开口,女孩子又道,没有的话我先给你垫着吧!
    “这倒不用。”少年拨了拨身边一只灰扑扑的包袱和一柄旧的油纸伞,拍了拍身上,“我有钱。”
    “那随我来吧!”她眨着眼睛,扭着腰肢,一边笑,身形一边随之颤着,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年华初长,一步步迈入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满是鲜活的气息。
    少年利索的翻下了货车,这样的身手,整个商队的仆役中也极为少见,虽然瘦弱,但看起来力气可不小,女孩子这般想着,想到他轻轻松松的替自己提了两桶水便红了脸。
    “我叫红果儿。”女孩子说道,手指无意识的攀上发梢,转着眼珠,想着什么。
    “好,红果儿。”少年笑了笑,喊了声她的名字。
    红果儿轻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问:“我问你,你方才特意帮我的忙是不是因为我长的特别好看?”
    女孩子五官清秀,皮肤也不白,常年在外行走,晒黑是在所难免的,远算不上什么好看。她会主动帮忙是因为商队停下时听到她与管事说话,知道管事是她的舅舅,仅仅如此而已。她卫瑶卿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顺手帮忙这种事也很少做,除了偶尔的心血来潮,但这一次并不是。
    可是却不能这么说,卫瑶卿笑了笑:“只是方才经过,顺手而已。”
    红果儿白了她一眼:“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的。”说罢兀自“咯咯”的笑了两声。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会做梦的年纪,卫瑶卿笑了笑,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不是她第一回 经历十四五岁这个阶段,第一个十四五岁的年纪,她也像红果儿一样,走在路上看到好看的儿郎会多看两眼,会偷偷摸摸的带着珠花和绢花,会在耳垂上加点漂亮的耳坠。这个年纪啊,所以对于这样的女孩子,她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等她再长一些再想起自己那时候做的事情,或许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只是多一个普通的仆役而已,但商队的管事还是详细问清了她的来历,知晓她父母双亡,只是一个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这一回眼馋,便偷偷跟上了商队。还有身份的路引之类的文书都有,就没什么问题,交了几个钱,管事便允许她跟在队伍里了,或许是给红果儿面子,还特地给他找了个轻松的活计。
    如此大问题就解决了,少年翻身回到货车上躺了下来,红果儿也跟了过来,看着他,想了想道:“我能呆在前头的马车里呢,晚上还有下雨时,你可以到我的马车里来避一避,前前头那一辆,看到了么?”
    少年点头,想了想,将手边包扎的干切牛肉递过去:“路上带着吃。”
    “什么呀?”
    “牛肉!”
    原本想推脱的,听到这两个字便吞了吞口水,接了过去,红果儿一甩鞭子,笑嘻嘻的朝她飞了个眼色,走了。
    商队再次起行。
    少年惬意的躺在货车里,看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到她手边停了下来。
    取下白鸽脚下的信筒,少年失笑,玩味道:“难为你了,飞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我真怕路上不小心,你被人抓去打了牙祭。”
    她在外饿时,就没少干过用弹弓打鸟的过当,虽然没打过信鸽,但当时她吃着烤麻雀时就感慨过信鸽的不安全,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真需要它来送信。
    不知道那白鸽是不是特别通人性,听到她说打牙祭时扑棱了一下翅膀。
    飞鸽传书自然就要注意传书的内容了,以防被他人所截,所以内容有些晦涩。她小指蘸了蘸朱砂,回了两个字“无碍”,装进信筒,给白鸽喂了一把豆子,让它飞走了。
    解哥儿那边有宋二跟章宁看着,应当无碍。京城伯父在呢,再者说王老太爷精明成这个样子,她走之前有意透露行踪就是想要老太爷猜测。陛下势弱,看王老太爷那一把年纪没节操的样子,也知晓什么忠君爱国这种话在他那里就是狗屁。崔王谢三族都忠了多少君了。倒下的君不少,他们三家倒是还在。对于精明的老太爷来说,她若有朝一日让他看不到价值,那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眼下因着老太爷的猜测,他们的主动插手,至少能保卫家在长安无碍。
    那么眼下她要做的,就是隐去自己的行踪,独行有利有弊,但对于她来讲,利要大于弊。就连自己人除了她主动联系他们,也不能叫他们轻易知晓自己的行踪了。
    货车摇摇晃晃一辆接着一辆,鲁商的商队除了为首挂着的大旗之外,每辆车上,不管是马车还是货车上打竖着一块小幡布,上头一个“鲁”字与右下角一排印章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半枕着手臂,一手拉着幡布仔细研究的卫瑶卿看的很认真。
    今天太阳不错,是行路的好天气,卫瑶卿随着货车摇摇晃晃的行走,耳畔听着客商仆役一声接一声的号子声渐渐入了梦乡。大概是疲倦与劳顿,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午时,脸上一下一下轻轻柔柔的酥痒感让她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正是麻花辫,不,人家有名字,红果儿本人。
    见她醒了红果儿朝她扮了个鬼脸:“懒虫,起来干活了!”
    她茫然的坐了起来,车队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她脸上还有久睡留下的印记,看起来有些滑稽,甩了甩头,醒了醒,便见红果儿笑嘻嘻的看着她:“起来了,吃饭了,你若是错过了,后头几天就只能叫干大饼了。”
    卫瑶卿看了看四周,不解:“怎么停下来了?”
    “有批货要拿!”红果儿指了指前头的村庄道,“就在村子里,所以干脆借着这个时候,让仆役做了顿饭,你既醒了,我去拿给你,后头几天可没有这种汤汤水水可以喝了。”
    第392章 幸事
    仆役之中会做饭的不在少数,有仆役架起了一口大锅,混合着肉干鱼干野菜菌菇的汤水,众人就着一块一块的饼吃了下去。
    卫瑶卿也要了一碗,汤的味道很鲜明。鲁地近海,海味鲜美,这商队中就有几车晒干的海味,那独有的海腥气让她隔了好几辆货车就闻到了。
    眼下他们停的位置确实是一座村庄,但说是村却连一般村子一半的规模都没有,只零零散散几户人家,田地应当不少,但是这村子的村民似乎在种植上并不用心,野草比庄稼还茂盛,看着倒像野田。
    她一边喝着汤,一边腹诽:也不知道这里的村民如此于农作上不上心,吃什么呢!不过虽说奇怪,但她也没有想要追查的意思,普通的仆役可比胆大的仆役活的久的多,眼下可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喝完汤,等了片刻,红果儿就偷偷的跑了过来,伸手戳了戳她:“嗨,张卿!”
    “有事么?”她回头朝她笑了笑。
    红果儿转着眼珠:“牛肉挺好吃的。”
    “所以?”卫瑶卿看着她,挑眉。
    少女干咳了一声,眼珠转向别处:“所以我帮了你一个忙。”
    “什么忙?”少年笑问道。
    “叔叔不让我与你一辆车,不过准许你不用再呆在这种露天的货车上了,我后头那辆车里堆了些货物,你去那辆车里看着。”少女朝他干咳了一声,“装了半辆车的布,你只能睡一旁,知道么?”
    “谢谢啊,红果儿。”没有想到一份干切牛肉还能换回这样的好处,卫瑶卿朝她拱了拱手,抱着自己的包袱和伞谢过管事,放入了马车里,靠着马车与少女说话。
    虽然有些逼仄,但比起露天的货车要好得多,夜晚还有雨天就不愁了。对这个境遇,她很满意。
    “红果儿,还有多久出鲁地?”
    “这一路上若是天气好的话,四五天就能出鲁地了。再过几天,入江南境内,到时候就好玩了。”爽利的少女跺着脚,有些期盼,“只不过行路的这几天会很无趣,只能嚼嚼干粮和水了。”
    少女说话间有些失望,嘴角都垂了下来,神色恹恹:“叔叔他们好了没有?”
    “与我说话这么无聊么?”少年眨了眨眼睛笑道,“让你急着想要离开。”
    “才没有呢!”少女瞪了她一眼,却不走,脸色微微发红,又道,“这不是没到有趣的地方么?我记得以前跟叔叔走过好几回,没有在这里停下的道理啊!”
    “原来商队也是头一回在这个地方停下啊!”少年似是随意的跟着她重复了一句,看向村庄的方向,“看起来有些破旧,也没有什么草料可补的,水早上也补过了,足的很,为什么要在这里停。”
    “就是啊!”红果儿撇了撇嘴,正与她说话间,抬手一指,“叔叔他们回来了,准备准备,我们要走了。”
    同管事一道回来的还有两辆货车,管事在货车上插上了幡布,听到红果儿朝他招手喊了一声叔叔便目光错了一错,落到了她旁边的卫瑶卿身上,顿了顿开口了:“果儿,这两辆货车夹在你与张卿的两辆马车之间,记得看着啊!”
    货车里的东西可不能丢,让别人看着他又不放心,想来想去,把两辆车夹在两人中间最好不过了。女孩子的心思,他一眼就看到了,到了那个年纪,这也正常。关键是有了这个心思,她定然会经常走动,这下两辆车若是有什么意外,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红果儿似乎有些不满,却还是听话应了下来。商队里长大的孩子,自然清楚撒娇可以,但不能忘了正事,这种送货的事情上,她从来不会违背叔叔的意思。
    一声号角声起,商队再次开始行了起来。
    ……
    ……
    夜色褪去,晨光明亮,整个长安城再次变的鲜活了起来,长安城里的骡马市也热闹了开来。卖牛羊牲口的,玩杂耍的,胡人商贩卖调料与香料的,应有尽有。
    每个人都尽可能扬起了嗓子,嘈杂热闹中声音不响一些生怕旁人听不清楚的。
    在一片嘈杂中,却有这么一两道好听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即便不扬起嗓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裴二公子、裴三公子!”
    裴羡之和裴季之回头看向对面的两个公子。
    一个一身蓝色窄袖长衫,一个着的是月白的文人士袍,足踩锦靴朝他们望来,还伸手打了个招呼。
    “穿蓝袍的是王栩,白袍的是崔。都是长安城老牌世族之后,注意着分寸。据说原先也相争过,不过自从叔公入仕之后,倒是又团结起来了,小心一些。”裴羡之提醒了裴季之一声,主动上前,互相抬手施礼。
    在一片嘈杂忙乱中,这四个年轻公子聚在一处,仿佛置身国子监的学堂,互相施礼,与周围的忙乱热闹格格不入。因他们身上的气质太过特殊,以致不少经过的百姓行人以及街边叫卖的商贩都朝着这里望来。
    王栩笑道,抬手“唰”一下打开了折扇,扇了扇,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之态:“两位公子也来骡马市闲逛啊!”
    裴羡之笑着看向那些胡人商贩:“买些胡人的调料香料,这大楚之地,哪个地方比长安城的胡人商贩更多的呢?”说罢目光一转看向王栩和崔,“倒是两位,今日不用当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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