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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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瑶卿摇头:“不可能,我去查探过了,那水……”顿了顿她便笑了,“那井里的水根本不能用,有轻微的毒性,当然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出来,慢慢的在那井水里呆几天就能察觉到水中的问题了。”
    “而且若我没有猜测的话,井水底部可能还藏有大量的水银。”
    “水银?”福伯听得皱了皱眉,张解抬头看她,听的很认真。
    “如此大量的水银,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地方会如此运用。”
    “哪种地方?”
    “阴阳十三科之一的摸金,那些王侯墓防盗就经常用到水银。以盗防盗,最厉害,最难盗的墓室很多时候都是盗墓者设计的。所以这也属于阴阳十三科摸金中的一种手段。张家本就是阴阳十三科中集大成者,会想到用这种手段也不奇怪。”
    “难道那湖边藏着墓室?”福伯很想当然的蹙眉问道。
    卫瑶卿摇头:“张家精通阴阳十三科,将墓室藏于家宅是风水中禁忌,又怎么可能去做?所以可能性很低,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密室中定有些东西,而那两口井连同底下的水银就是以防万一,若是密室被人发现,里头的东西宁愿毁了都不能让旁人得到。”
    说罢,见几人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卫瑶卿不由蹙眉:“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
    小福伯乐呵呵的从街上的酒铺中买来了一坛酒,跨进门便看到自己的爹同那个赶车的宋二一起坐在廊下说话,于是便抱着酒坛子走了过去:“爹,宋二,你们说话呢?小姐公子呢?”
    宋二道:“去院子里转着了。”
    小福伯把酒坛搬过来,又拿了几只海碗出来,给两人满上,对着空荡荡的宅院终于问出了口:“那个……小姐一直都这般聪明么?”白天的一幕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根本反应不过来,不但阅历惊人,而且这般聪慧,小福伯喃喃,“也不知道是如何养出这么个人来的,真是钟灵毓秀,集天地灵气于一身。”
    一旁默默喝了半晌的福伯突然出声了:“阴阳术被划分为国祚、点煞、符医、风水、摸金、测算、炼丹、通阴阳、奇门、天罚、巫、蛊、咒统共十三科,你们知道吧!”
    这不是废话么?小福伯跟宋二看着福伯互相对视了一眼,摇头,喝酒去了。
    “这十三科中大部分虽然普通人了解的并不全然对,却也能说个一二出来。譬如国祚主算王朝更替,符医治世救人,风水堪舆相地主福,摸金分金点穴入王墓,测算易经八卦占得先机,炼丹使人福寿延绵……但有一种却不是如此。”福伯干了一大碗酒,神情茫然中带了几分惶惶,看向天空,今夜星光熠熠是观星的好时机。
    福伯打了个酒嗝,带了几分醉意看向一旁的小福伯和宋二。
    “你们……知道天罚么?”
    第376章 天象
    天罚?
    宋二抱着酒碗,想当然的回道:“天降灾罚?”
    小福伯也跟着宋二一起看向福伯:“爹,怎么突然有此一问?”
    福伯晃悠悠的抱着酒坛子道:“是,也不是。”
    “这种手段多数用来让天降灾罚,所以也被叫作天罚。它带着极大的煞气,往往需要施术的阴阳术士承受一定的反噬,这一方面和同为阴阳十三科之一的咒有些相当,同样会承受人的反噬。不同的是,咒取自咒怨之力,而天罚是以己身作为献祭,与天沟通,请求天公降罚。”福伯悠悠的叹道,“可以说天罚从反噬的角度有些类似咒,从与天沟通的角度又有些类似巫,是巫与咒结合的产物,当然巫比起天罚来说沟通的更多,不仅是天,还有地与万物。这阴阳十三科的划分很是有趣,彼此有关却又各有特色。”
    “现在的阴阳术士普遍认为的天罚也是这么理解的,但咱们张家是什么人家?”福伯打了个酒嗝,竖起了拇指,骄傲不已,“阴阳术的老祖宗啊,论这阴阳术的传承记载,没有比咱们张家更久远和全面的了。”
    “其实天罚最早叫作天言,不仅用来降下灾罚,有时候也有示警的预言。”福伯醉醺醺的颤着双指道,“这四百年,到底旁支不如本支那般受上天厚爱,族人中有阴阳眼的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如今那一个在平康大街开算命坊的不算,上一个有阴阳眼的族人出在一百三十年前,不过是个短命的,十六岁就去世了。这事还是听我爷爷说起的,那个人就天生能与天言。”
    “同你们说哦,他死前说……说张家以后会……”
    鼾声如雷,宋二睁着略带几分醉意的眼睛看着躺在那里睡觉的福伯叹了口气:“讲到关键时候不讲了,”手又搭上了小福伯的肩膀,“你知道这件事么?福伯说过没?”
    小福伯抱着酒坛子,两颊上出现了两丝坨红,摇头:“爹不与我说这个。”小福伯头靠在宋二的肩头,大着舌头道,“我是真高兴,你们来了。”
    “当然不是希望张家出事,而是这么多年,一代一代的守在这里,我看着我爹等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看门人就想哭啊,你们来了,我们肩头担子一松啊。就算继续隐世,但我们也能出去走走了,不用再呆在平康坊这一亩三分地上等待老死了,我宁愿有些事做,哪怕是危险的。”小福伯说着打了个哈欠,不出声了,片刻之后,一阵更响亮的鼾声响起。
    宋二叹了口气,不比两个大小福伯浅浅的酒量,他的酒量很好。将两人背回屋中,宋二走出门感慨不已:日子安定的希望冒险;危险的却希望安定,还真是有意思啊!
    站了一会儿,就见卫监正牵着张小公子走过来了,一大一小走来,风吹起他们的衣衫,衣袂翩翩,背后是满天星光,仿佛足踏星海而来。
    一时间的奇妙瑰丽让宋二看的怔了一怔:书上说仙人厉害能翻云覆雨,转动星海或许就是这样的场景吧!使劲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甩出脑海,宋二看向那一大一小两人,走过去:“卫监正,张小公子,怎么样了?”
    张解看着他,而后扬起了一个笑脸:“我们找到了。”不等他问,又道,“一些书,一些藏书典籍,不少都是有价无市的孤本,记录阴阳术的孤本,也是最全面的孤本。”甚至比张家原有的更为全面。
    “哦。”宋二点了点头,他又没有阴阳眼,这些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对于天生有阴阳眼的阴阳术士来说这些应当足以开山立派,东山再起了吧!
    打开密室的方法就在张鲁道的手札中:张鲁道作为有史以来最有名的阴阳术士之一,所算当真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了,一切都为他们准备好了。
    “卫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做?”过两天就是三月三了,张鲁道给了张家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是东山再起,还是继续隐世,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解哥儿虽然小,却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一念之间或许带来的会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解坐了下来,抿着唇,抱着自己,将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中,喃喃:“我不知道怎么选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是全族的事情,不能草率。
    看着解哥儿那么一点点大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卫瑶卿有些没来由的心疼,伸手抱住了他:“解哥儿,你只需想你要张家重新站到人前,统率大楚阴阳司还是隐世在一旁堪问天下便足够了,其余的不要多想。”
    解哥儿如今年岁还小,就算想要报仇也要等上几年。所有她会在这几年之间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左右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早在手上沾过鲜血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了。卫瑶卿看着星空发呆:祖父希望她做个好人,但她注定做不成好人了。
    手指移到胸口,露出了一丝苦笑。还记得她刚变成卫瑶卿的那一段时日,时常半夜会无端惊起,反复做着一个噩梦。她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面前是万丈深渊,身后虎狼环饲。没有光怪陆离的场景,这场景与她所经历的阴阳鬼怪的场景相比,并不可怕,却每每让她带着一身冷汗惊醒。
    这条没有回头的路,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永不后悔。张鲁道给了她一份如此重的厚礼倒更能让她彻底放开手去做一些事情。待到安顿好解哥儿,她就要独自一人离开了。人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会来不及做,但她如今重生了,却能在报酬之外,做一个尽责的好姐姐。
    这些时日仿佛做了很多事,过了很久一样。其实细细算起来也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女孩子抬头看向夜空,一年之前这个时候,她还在与庙远先生在外游历未归,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憧憬着俊秀的少年郎君,摩拳擦掌等待一展宏图。那时候她的族亲都在,庙远先生也在,她是长安最清贵的世族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大小姐,不管是出身还是能力都能傲视世人。
    如今,却真真是物是人非。她发出了一声苦笑,今夜群星闪耀,是观星的好时节,天上有一道明星闪过,少女嘴角边的苦笑还未来得及散去,眼中便出现了惊愕:这天象……
    第377章 煞气
    西方长安星象有变,煞气冲天。荧惑之星在长安。
    长安难安啊!
    放开解哥儿,她站了起来,从腰袋中取出千里眼,拉成最长,向天空望去。这等时候,出门在外,自然没有长安阴阳司中那么完备的工具和得天独厚的位置,只能借助千里眼来看,却并不能清晰的看到每一条星路的轨迹。
    荧惑又名赤星、罚星、执法,有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之意。说起来,荧惑之星这等星象不可捉摸,甚少有如此明朗的时候,眼下却是难得一见的清晰。
    荧惑乱世,哦,这样啊,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少女低着头,神色淡漠,仿佛没看到一般。不过今夜如此星象,阴阳司里怕是要闹起来了,说起来,近些时日这等诡异的星象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前不久群星耀动,也惹的人方寸大乱。但她眼下又不在长安,长安如何一团浑水,她也鞭长莫及,更别提,她没有祖父那样救国救民之志呢!
    在观星台上记录的两个阴阳司的小天师早已一脸凝重之色了,看完星象,便匆匆走向观象台,向阴阳司中走去。眼下已是深夜,按理说早过了当值的时候,天师们也应当不在阴阳司里了。可现在阴阳司中却灯火通明,除却外出不见踪影的药王天师孙思景和看皇陵的杨公杨筠松不在之外,其余都已经到齐了。
    “煞气冲天,不会有错了,星象显示萤祸之星在我长安。”观星的两个小天师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大天师早日定夺,尽早拿人。”
    李修缘凝眉,也是一脸严肃之色:“不错,此事确实非同小可,若让荧惑之星作乱,必让天下生灵涂炭。所以定要找到荧惑之星。”
    “我说大天师,哪有这么多的时间让我等去一个一个慢慢找?”出声的人头发如刺猬一般怒张开来一脸的大胡子,声若洪钟,背后背着一柄巨大的宝剑,光看剑鞘一柄就顶其余长剑四五柄之宽了,粗粗看上去气势惊人。
    对着李修缘大胡子完全没有半点礼数,似是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一般,他一步跨了上去,走到李修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天师,你这本事没跟张昌明学到十分,脾气行事作风倒是跟他一样像了个十成。一点气势都没有,行事如此谨小慎微的小家子气,等你查出来,荧惑之星没准早乱起来了。”
    这是同为阴阳司五位天师之一的天师胡克明,本人便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武林高手,天生神力,同样擅长点煞,不过同张家手段百出,各种点煞方法分门别类的精细不同的是,他面对那种点煞之物就一个字:“杀”,不管是鬼怪还是人,死于他背上那把剑下的不计其数。以至于看起来有些凶相煞气腾腾。
    这模样同长相清俊,同样擅长点煞,却更讲究方法的李修缘比起来,截然不同,自然也不会令李修缘喜欢。
    果不其然,李修缘皱着眉,挣脱开了他的手,沉声道:“胡天师,你无礼了。”
    胡克明不以为意“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我老胡是一个粗人,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嘛!”
    这话说得,要他行礼还是他李修缘的不对了。而且话虽如此,还是没有半点想要向他行礼的样子,李修缘看的不悦。这个胡克明一贯如此,老师在时就不肯服气,多出言顶撞,眼下换了他成了大天师,还变本加厉了,更是没将他放在眼里了。
    “那依你的意思看,要如何?”李修缘皱眉,看着胡克明。
    胡克明煞气腾腾的,五指并刀,虚空一划:“自然是尽早查出何人是这荧惑之星,尽早斩杀了。不过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找出来,既然如此,未免大楚根基动摇,那便只能……”
    “宁肯错杀,不可放过。”胡克明身上的煞气跳跃着,“只要是可疑之人,都一律斩杀!”
    “胡克明,休得胡言!”李修缘连忙出声阻止,“怎能行下如此不分正邪之事?”
    胡克明仰天大笑,突然反手一拔,一柄巨大的带着铁链拴在他手中的宝剑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巨剑剑刃处发出幽幽的蓝光,仿佛靠近便能为跳动的剑气所伤。
    “老张家灭门了,你这老张家的女婿也跟张昌明一个德行,如此行事瞻前顾后,总要坏事。”胡克明冷声道,“误杀这等事在所难免,现在杀人总比到时候出了事天下生灵涂炭要死的人更多吧!”
    “胡言乱语!”李修缘连忙出声何止,“我阴阳司的一举一动百姓岂会不知?我等若是第一个带头行出此等事,这长安城百姓必人心惶惶,怎能胡乱杀人?”
    “其实说起来,近来长安城确实来了不少江湖人士,还好,前一段时间陛下下了禁令,进出严明,如今,只需瓮中捉鳖就好。”一旁的廖易开口了,顿了顿,又看了眼一旁李修缘的眼色出声道,“说到可疑人士,我倒是想到了一人。”
    “哦,何人?”胡克明手握上宝剑的剑柄,“说说看呢?”
    “朝中中书令卫同知的侄女,钦天监的监正,前不久救驾受了伤,眼下正在望月楼中养伤……”
    李修缘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休得胡言乱语,荧惑之星同她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关系?”他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分明已是不悦了。
    廖易有些迟疑,目光在李修缘和胡克明之间来回逡巡了片刻,还是秦越人开口说完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前左相程厉胜说她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胡克明蹙眉,“是人还是生魂,你们看不出来么?”
    “她就是个人,身上没有半点不妥。”李修缘说道,眉头却仍然紧缩,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那就应当不是了。”胡克明将宝剑扛在肩头,“恁地说句废话作甚?”
    “可程厉胜指责她借尸还魂的对象可不是普通人。”
    “哦?”胡克明诧异,“我今日才回到京城,还未听说过此事,怎么个不普通法?”
    “程厉胜指她借尸还魂的是张家那位天生道骨的大小姐张明珠。”
    第378章 杀人
    “秦越人!”李修缘突然扬起了声音,“我不是说过了么?休得胡言乱语,如今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借尸还魂之人。她就是个普通的人,不是生魂,这一点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确实如此。”秦越人道,却瞟了一眼李修缘,“但同样的天生道骨到底有多奇特又没有人知道,上一个有记载的天生道骨是死了四百年的张鲁道了。所以同样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
    “那你要如何?”
    “看一看她的魂与肉身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就知道了。”秦越人摊了摊手,“这个当时就有人想查了,但没有什么理由还当真无法动她,陛下如今又看重她。”
    “你……”李修缘还要说话却被胡克明打断了,他大手一挥:“所以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对不对?”
    “对,可是……”
    “那她就是可疑之人之一。”胡克明扛着巨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与大楚基业相比,一个小小的监正算什么。”
    “嘭”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扔出茶盏的是李修缘,那茶盏落到胡克明脚下碎裂了一地,李修缘难得硬气了一回,沉声道,“你是大天师还是我是大天师?胡克明,你三番四次对我无礼也就罢了,我还在大天师位子上一日,就轮不到你来做主!”
    胡克明与他对视了半晌,忽地发出了一阵怪笑声:“我说,李修缘你如此着急做什么?”
    “一个普通人与你有什么关系?”胡克明扛着宝剑看着他,“这世上不缺普通人,死去的普通人多得是,不多她一个,也不少她一个。少用那套仁义道德的幌子来说我,你若真有仁义道德,张昌明一家的死你不要告诉我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胡克明,我的事轮得到你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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