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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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老娘心坚眼毒,凑过去又看了看,地上之人年岁尚青,脸色潮红,呼气沉重,倒似染了风寒,病重倒地,这模样,实不像强人。
    阿叶见着施老娘如同寻着主心骨,抖擞道:“嬢嬢,我……我……去大嬢嬢家堂伯他们?”
    施老娘伸手将“强人”脑门一探,果然手底发烫,又听他呢喃几句,似在喊爹娘,便道:“不慌忙,我看他倒像是落难的。”
    若是强人要么身强身壮,要么剽悍凶狠;若是贼小,要么鬼鬼祟祟,要么偷偷摸摸;若是行骗的,要么备计定谋,要么花言巧语。眼前这人却是形容狼狈,清瘦孱弱,病得半死不活,堪堪将要丢命,无论如何也不像强匪贼偷。
    阿叶提着菜刀,吞了口口水,细细思量,这才想起这人好似问她什么,苦苦思索,低呼一声。施老娘正提着心,她这一惊一乍,被吓得够呛,斥道:“作甚大呼小叫的。”
    阿叶道:“我……我……好似听他问我,江阿兄家?话没了,他就倒了。”
    施老娘一愣,吩咐阿叶叫陈氏领着阿豆、四娘拴了门拴好生呆在屋中,不叫开,轻易不要出来,这才与阿叶道:“他既问你江阿兄,要么有仇,要么有故。你江阿兄定了你妹妹,与我们就是亲家,要是有仇,如何能将人引到江家去?纵不是亲家,江家与咱们也自有情义,不能做这等丧良心的事,死后要下十八地狱的;要是有故,便是江家客,他又染了风寒,面皮滚烫,如何也不能将他扔在门口吹风淋雨,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一命呜呼,将后提起这事,倒似我们血凉。”
    阿叶仍旧害怕不已,问道:“那……那……”
    施老娘便又道:“只是这世道,好人不好做,谁知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坏,咱家好心做了好事,又哪知他身上摊着什么事故,沾着什么祸事,万一迁连家中,一番好心好意倒惹来无妄灾祸,纵是一死了都闭不双目,喊冤也没个去处。”
    阿叶连连点头。
    施老娘道:“我们先将拖到灶前,你点炉子升火,给他取取暖,也不叫他进别间。”人到用时方恨少,陈氏弱,阿叶怯,阿豆小,施老娘叹息,施大家又不可靠,无奈与阿叶,“我守着灶间,你悄没声地去你江阿伯家问问,就怕,你江阿兄识得的人,你江伯未必知得。”
    阿叶不敢多话,慌里慌张便要夺门而去,施老娘顿足:“带了伞去,万一受寒染疾,哪得银钱瞎耗。”
    阿叶又匆匆取伞,施老娘犹不放心,道:“你弱女流,就算村里,也别往偏狭地走。”
    阿叶往日犹豫不决,慑慑懦懦,今日倒急慌起来,虽头重脚轻,也跟被抽打的陀螺一般,听着施老娘的使唤,飞似地转着。
    施老娘等阿叶走后,将灶前干稻草铺在地上,又把火炉移近,倒了碗水喂给这“强人”,细端详,见这人生得眉清目秀,手腕皮肉白嫩,倒似富家养出的子弟,又安心了一些,拧了一把巾子擦了擦他额头,自语道:“也不知救对救错,可别是个中山狼。”仗着一把年纪,也没个男女授受不清的讲究,将他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没摸出个利器寸钱,高悬的心又略放了放。
    施老娘看这后生迷糊不醒,看看外头天色,秋雨转大,实不知什么时辰,叶娘去了江家还不见回。陈氏被勒令留在屋里早就吓得傻了,阿豆趴在门缝那往外看,又哪里看得见分毫,好在施老娘知道儿媳经不得事,过来好声道:“阿陈,你看好女儿,不曾出乱子。”
    陈氏急道:“婆母,我……我……真个有事,哪里任由你老人家和叶娘在屋外……”
    施老娘道:“没个甚事,你安心呆着,纵有事,你豆腐水捏的,反碍手脚。”
    陈氏被施老娘说得面红耳赤,看看阿豆和四娘,咬咬牙,微泣道:“婆母万事小心。”
    施老娘堵道:“还用你多嘴?”她边嘟哝边回了灶间,反手把过间门也给关上,又拧了把湿巾子给那“强人”擦了把脸。
    那强人许是觉得松快一些,眼皮微动,慢悠悠醒转过来,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施老娘见他醒来,站在灶前,一手搁在灶台上,那把菜刀就搁在她手边处,苍老皱巴的脸上挤出个慈爱的浅笑,问道:“后生人,你怎倒在我家屋后头。”
    后生倒吸一口凉气,施老娘生得些许刻薄,笑得又刻意,阴阴森森,站在昏惨惨的灶间,好似山中吃人的精怪。后生本来病得晕乎乎,被这一吓,出一身的冷汗,倒是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施老娘看他竟发起呆来,皱起光秃秃的眉,一张酸巴脸整个挤到一块,要发怒,不知怎得又舒殿开,笑道:“后生人?”
    后生胳膊立起一层寒毛,左右一看,自己身在农家简陋的灶间,身下铺着干稻草,一边还有一个透着火光的风炉,这才想着自己是被这户人家搭救,忙撑起身:“可是大娘救了我,惭愧,我来这边寻友,病体不支倒在了你家屋后。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我……”他摸摸荷囊,想取银答谢,伸手方记起自己身无分文,落魄褴褛,本就潮红的脸更胜火烧,羞臊悲苦不已。
    施老娘又试探:“后生,你叫什么名姓,是哪家客?这三家村,就无有老婆子不知晓的人家。”
    后生道:“晚辈姓付,单名一个忱字,我……想问问江大郎江石可是居住这村里,我……他与我有恩,我却当不得他家客,我……我……只是……”
    “姓付?”施老娘上下打量他,一拍大腿,唉喲一声,问道,“你家可是桃溪的?”
    付忱点了点头。
    江石帮着付家理了后事,施老娘如何不知,忙搬凳子,将付忱扶起来坐好,又倒滚水来,道,“对不住小郎君,这些时日听说有强人出没,这山野小村的,又鲜少有生人上门,乍见小郎君,便犯了疑心,倒是慢待了小郎君,千万往心里去。”
    付忱摇摇头:“大娘疑我是贼,还搭手相救,况且,我这模样不是贼也胜似贼。”
    施老娘听了这话,拿眼相他一相,知他必定遭了什么事,不好戳人心肺,道:“村里人热心肠,要不是这几日多流言,没有一家不管人的。不过,小郎君来得不凑巧。”
    “不凑巧?”付忱呆问。
    施老娘道:“江石出远门了,还未回呢,几时回也没个准,他爹娘倒在家中。”
    付忱又呆了呆,苦意从眉梢延开,苦笑道:“竟不在家中,我……我……本想着见他一面……谁知……”也不知他想到什么伤心处,越想越伤心,竟埋头痛哭出声。
    施老娘一愣,想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心里又纳闷,那付家不是富贵人家吗?虽没了当家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才多少时日,怎就落到这田地。
    施老娘安慰道:“莫要伤心,我支使我孙女儿递信给江石家,你再坐坐,稍等江大和他媳妇接了你家去。”
    付忱悲笑起来,惨声道:“大娘有所不知,我跟江石相熟,与他家却是非亲非故,我是不祥之人,怎好去江家拖累人家的安生好日。”
    施老娘按捺不住:“小郎君何至于到了这光景?”
    付忱惨然道:“我娘亲被我祖父祖母逼死,家中铺面砸在手中,无人敢接,被各亲眷掌柜刮骗了去,我祖父知道自己受了蒙骗,活活气死,我祖母伤心受惊,也跟着去了。家败光,人死绝,只剩我一个孤魂野鬼,死也不敢死,活也不敢活。大娘救错了我。”
    施老娘不曾想短短时日付家出了这么些事,看他有如一捧死灰,将脸一板,道:“付小郎,你我也算有缘,先头我孙女儿跟江石卖汤,蒙你出手,买了汤去,后头江石又结识你爹,江石是我孙女婿,我这个脏婆子也算得你长辈,倚老卖老,说你一句:你这冷灰死火的,家中没了的亲人,纵是死了也不安心,你那些亲眷丧良心,你就甘心由着他们人模人样?别人将你踩到底,你就不知道还手的?”
    付忱愣了愣,戚声道:“左右死光断绝了,等着阴司断是非罢。”
    施老娘道:“胡说,你才丁点大,比我这快死的都不如。想想你死去的爹,死去的娘,可愿你这不死不活的模样?”
    付忱苦笑摇头道:“我该是什么模样?”
    施老娘道:“你来村中可见到村口那老樟树了没?百年了。你要好生活着,遮得烈阳,挡得风雪,捱得雨雪。你一个人,连棵树都不如?”
    付忱听了这话,像是挨了一记,忽得起身推门冲进秋雨中,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129章 一去一归
    付忱这一跑,险没把施老娘吓出三魂六魄来,她言话虽然酸刻了点,自认也没甚大错,这后生怎就跑了出去。这……这……身上衣裳又单,又染了风寒,这一跑,别个出了事,啊呀,她老婆子怎么跟江石交待?
    施老娘想追,外头风骤雨,白蒙蒙一片,看都看不清,哪里还得见付忱的身影,皆之她年老腿僵,也惜命,哪里敢去外头找寻。只好,在灶间来来回回打转,又暗骂叶娘这死丫头误事,去了这般久也不见回来。
    阿叶也是有苦难言,一身狼狈。村道被雨一冲,又湿又滑,阿叶心焦之下,狠摔了一跤,脚踝扭了一下,痛得她直掉眼泪。雨大阻路,脚又伤了,家中进的还不知是强人还是落难人,阿叶忧怕不已,强忍着脚伤一步一拐挨到江家。
    到了江家,偏江大不在家中,江泯去邻村读书,入秋后他自行翻山或搭同村打鱼的小船去学堂,不过,三家村沿水而居,常有小童溺水丧命之事。江大看雨大,又亲去邻村接江泯。
    江娘子听到敲门声,还当是江大回来,不曾想却是满身泥水、狼狈不堪的阿叶。阿叶见着江娘子,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急,断断续续将事说了。
    江娘子暗道:却是不凑巧,偏夫郎去接小郎了。不过,她极为立断,与阿叶道:“不管是不是我家客,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与你一道去,顺道请了里正同去。”
    阿叶一味点头,又拖着脚慌慌张张的往家赶,江娘子虽见阿叶伤了脚,到底不敢耽搁,取了雨具,想想又藏了一把尖刀在腰迹,与阿叶敲开里正家的门。里正大惊,三家村十来年没听过有强人出没,又听阿叶虽那强人晕倒了,便疑施家大惊小怪,只事关人命,不敢大意,叫了大儿小儿同去。
    他们到时,施老娘还在灶间来回倒步呢,见江娘子一行人,不待与里正说话招呼,先与江娘子歉疚道:“侄媳,老婆子对不住你,那后生不是什么强人,是付家的小郎君,他家遭了事,来村里寻你家大郎的,老婆子嘴欠,三两句把他给挤兑了出去,这急风大雨的,他又有病,这可如何是好。”
    里正才不管什么正的副的,不是强人就好。江娘子安抚施老娘道:“这如何怨得婶娘,想来付小郎君家逢大变,心绪激荡,寻常话语于他却是大不相同。”
    施老娘自责道:“这这……我这么一多嘴,他人跑了,别出了事。”
    江娘子也有些为难,江石虽帮着付家料理付和生的后事,江付两家却无有交集,纵有结交之心,偏那时付家家事未了,江石又紧随着与阿萁一道进京去了。江付两家的事便暂且落下,江娘子都没有见过付忱,连他生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只是,置若罔闻未免凉血,便托了里正找寻,道:“烦请里正点几个青壮冒雨在村中前后找上一找,家中愿出一坛子好酒,再每人百钱酬谢。”
    里正边想江家果发了财,边应答下来,回去找了卫小乙让他去找几个壮力在村中翻寻。那几人听闻只冒雨在村中这一亩三分地找上一找就有百钱,哪有不依的。卫煦得信挂念阿叶,偷摸着跑到施家来,见阿叶泪汪汪地坐在堂屋那,心疼得直打揪。
    施老娘这时方松了口气,忽听得小四娘的啼哭声,方想起叫陈氏藏在屋中呢,叫开门,阿豆竟在床铺上睡着了。
    江娘子与施老娘坐一道说着话,二人都有些感慨,那付家何等人家,一败落竟是整个船底朝天,捞都没处捞去。
    三家村不大,几个青壮翻找了一遍,连着山脚都不曾放过,山中这等雨天哪敢进去,一一回来说无有人影。里正有些奇怪,这人藏了哪处去?听施老娘还是个病人,恁得会跑会躲。
    江娘子无奈,道:“山林幽密,他有心要躲藏,如何寻他去?”
    施老娘咂咂嘴,念几声佛,道:“许另有造化呢。”
    江娘子等江大归来,取酒取钱答谢了村中青壮,又与江大细说了此事。谁知,等人散去,江大面色凝重,与江娘子道:“我和小郎回时,在水道上与一般船迎头撞见,那船中似坐了个小郎君,撑船的那人短衣赤膊一身花绣,体格强健,很有几分像草莽强人。”
    江娘子微怔,细声道:“他们既已离去,我们只当不知,夫郎下次去桃溪,再打听打听付家的事。”
    江大点头应下,又道:“我估算了下时日,大郎他们怕是快回了。”
    江娘子叹道:“真个不落巧。”江石还与他们说过,等付忱养好身,付家事定,他要请人回来一道吃酒。谁知……
    他们夫妇掩了话舌,将这事摁下不再提及。江大再去桃溪时找到几个故交打听,回来与江娘子道:“付家事里头,好似有桃溪明府的手笔。”
    江娘子摇了摇头:“大郎归时,与他说一声。”
    阿萁与江石坐船归时,弃了沈家的大船,反另顾了一艘小船,带着禹京置下的衣物器皿顺风顺水回来村。
    在码头戏耍的村童看到船来,一拥而上,每人得了一把酥糖,一众村童捧着酥糖,欢天喜地往村中跑,纷纷叫嚷道:“施家的萁娘和江家的江石回来,坐着好船,穿着好衣,还与我们好些酥糖,定发了横财。”
    村人惊闻,一传二二传三,有空闲都出来拦道凑热闹,眼红的,打探的,道喜的,说是非的,宁静小村倒似闹哄哄菜市场。
    还是卫小乙与江大闻讯而来,赶走了围观的诸人,护着江石和阿萁到家。阿萁寒天出了一层薄汗。
    施老娘看他们带回好几担事物,将人迎进闹,“呯”得一声关上院门,杠上门栓,冲外喊道:“都家去家去,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
    有关系的江二娘子双眼红得只差没滴出血,心肝油煎似得疼。
    阿叶跟陈氏在屋里跑出来,泪汪汪地拉着施进和阿萁。阿叶心疼妹妹辛苦,道:“萁娘瘦了……”
    阿萁拉了阿叶的手,站到她身边比了比,笑道:“阿姊,我瘦了,还高了哩。”阿叶依她的心意,比了比,果然高了一点。
    施老娘再旁嫌弃道:“唉哟,一个小娘子,高瘦跟条麻杆,有甚好的。”又问他们可用过饭食,张罗要做饭。
    阿萁拉住施老娘,道:“嬢嬢坐下,你好长时间没见你二孙女,心中有没有想念?忍心不多看几眼,反倒去灶间烧饭?”
    施老娘大吃一惊,想着孙女儿在外走了一圈,脸皮都厚了几分,道:“施屁,谁想你?你肚子不饿,你爹,大郎也不饿不渴的?”
    阿萁挨了一顿骂,笑嘻嘻躲在一边,又看陈氏,接过大了好些的四娘在怀中,小四娘养得肥白,沉沉压手,冲着阿萁吐着泡泡。阿豆被挤在外头,大急,好不容易挨到阿萁身边,扯扯她的衣角,急问道:“二姊,你应了我,要带礼给我的。”
    施老娘一巴掌拍过来:“你姊姊刚进家门,连口水都没有吃,你倒要起来礼来,怎得,欠了你?”
    阿豆将嘴一扁,委屈得不行,施进近两月没见妻娘三女,心中想念,看阿豆挨了一记,不敢说自己老娘不对,忙拿出两个拨浪鼓,一个给阿豆,一个给还在襁褓中的幼女,笑道:“都京的玩意儿,上头的纹都不一样。”
    陈氏夫归女回,满心欢喜,哪里在意这些身外物,接过拨浪鼓摇了摇,逗得小四娘咯咯直笑。阿豆拿着手里的拨浪鼓,呆傻了片刻,更加委屈了。
    阿叶懂事地去做酒蛋,施老娘搬了椅凳,一行人说笑解乏热闹了好一阵子,江石这才起身告辞道:“伯嬢,进叔进婶不要留饭,我远归,还没进家门,实在不该。”
    施老娘笑道:“应当的,你们快些家去,打点一下,明后日我们两家一道坐下说笑吃饭。”
    江大道:“行,到时再叫上卫兄弟家,一块热闹一番。”
    阿萁和江石这些时日长长相对,乍然分离,很是不舍,坠在施老娘身后,悄没声地送江石和江大出门。施老娘倒了倒眼珠,当没见,到门口与江大道:“侄儿,萁娘这趟出门,他爹虽也跟着一道谢去,只村中嚼舌的多,不如挑个吉日将大郎跟萁娘的亲事明了。”
    江大喜道:“婶娘说得正是,先将亲事定下。”
    阿萁没想到施老娘竟说起自己和江石的亲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大恨自己跟上来做甚么。江石却感喜从天降,也顾不臊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萁娘,跟施老娘道:“伯嬢,后日就是吉日,不如……”
    江大斜眼儿子,大掌拍在他肩上:你这也太急了些。
    果然,施老娘挂下脸,皮笑肉不笑,道:“大郎啊,你们这长途远路刚回来,腿酸人乏的,多多缓解几日,再者,定亲也要请了媒人来,哪有这般慌急的。”
    阿萁实在撑不下去,转个身,逃似得走了。
    江石也自知有些唐突了,不过,他早翻遍了黄历,熟记吉凶各日,定能选个又近又吉的好日子。江大大敢丢脸,扯了江石赶紧回家,定亲又不是救命救火,像江石这样恨不得吹口气亲事就定的,也忒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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