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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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萁摸摸还温烫的陶罐,红着脸道:“我虽明白这个道理,却止不住了嫌路远。”
    好不容易船进桃溪地界,江面船只往来渐多,大小船只长腿不同,阿萁站在船头,看着过往千帆满眼都是惊叹,她长在江水边,却不曾见过这般大的船。船家摇着桨笑道:“今日热闹,许是沈家有远航行的船来。”
    江石同阿萁一道立在船头,春寒未消,晨起轻寒透衣,这些船夫却是各个打着赤膊,唱着号子,拉帆转舵,再看船吃水极深,想必货舱中满装了货物,它们随河去,送与南北各地。二人再看码头那喧闹,高垒着的一处货物前,管事扬声高喊,一众驴车、脚力,拉的拉,背的背,热闹无比,又有商贩在这买卖易货,嘈杂纷陈。
    阿萁拉拉江石的衣角,道:“阿兄,这边人多,不少商客,我们的汤大可在这叫卖。”
    江石摇了摇头:“不慌,先进桃溪。”
    桃溪内小码头又另一景象,长窄的河面上横挤着无数小船,每只船上都满装着各样货物,米面油盐菜蔬鱼鲜。杂乱中又似有序,卖鱼归拢在一处,卖菜也挤在一道……几个看似掌事的人手捧着的账本,身边唱号的,评甲乙丙等的,过秤的,吆喝之声络绎不绝。
    阿萁目不暇接,频频左右细看,有一船卖菜的似是寺庙的,送货的一个出家人,一个俗家子弟,二人礼着佛号,边上船只见是僧人,结个善缘,避让开来。
    船家看河面拥挤,不敢太过靠前,江石道:“无妨,船家将船泊在这处,我自行过去。妹妹也在船上等我。”
    阿萁点点头。
    江石拎了一罐汤,从几条船跳过去,寻到蔬菜行的蒋团头,招呼了一声。
    蒋团头看他没带菌蕈来,笑道:“怎的,今日不卖松蕈?”
    江石道:“明日再送来卖与蒋大叔,今日来桃溪为得别的事。家中得了秘方,煨了一罐好汤,常得蒋大叔照拂,因此拎了一罐来略表心意。”
    蒋团头也是爽快的,边客气几声边接过陶罐,笑道:“大郎,比你那无赖爹强多了,与他相识这些年,也没见他特地捎过什么来,哈哈哈。”
    江石也不多夸汤的鲜美,看他忙碌,轻描淡写地走了。回到船上,让船家另寻了一处清静的河面靠好船,自己和阿萁二人挑了瓦罐,一径到了清风楼前,问杂当处租了几条高几长凳,将瓦罐摆开,又挑出一个旗子来,上书“邀沈家家主沈拓,品鉴十方第二汤”。
    阿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指着江石:“你……你你……”
    江石一挑眉,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只得借沈家家主的大名,扬扬咱家的汤品美名。”
    第65章 一臂之力
    江石的的酒旗一张开,立马轰得一声,里三外三围了一堆人,旁边等熟药的,算命测字的,买汤饮的,等着刺青的,修面修脚的,间带骗子、偷儿、乞儿全围了来。
    又有几个富家浮浪子,架着鸟,带着厮儿、打手,原本是去瓦舍勾栏那听个曲儿,看个女相扑,路过这处见热闹异常,指着小厮儿分开人群,往里头一头,看看旗挑儿,唬一跳,拿着扇柄一指江石:“哪来的阿物儿,口出狂言,你卖甚汤?也敢吹嘘十方第二?”
    阿萁眼看人越挤越多,凑热闹的、看笑话的、也有幸灾乐祸盼着生事的,悄声与江石道:“咱们无名无姓,沈家家主哪里肯受邀?”
    江石笑道:“我哪来得脸面能邀得沈家家主亲至,不过一个噱头,引得人好奇,你看人群里几个穿绸缎的,最不缺银钱,他们又都是好事之徒,成日在街集东游西逛,只恨没有新鲜事。”
    阿萁溜了人群一眼,又低声道:“都说人的名,树的影,像沈家这等人家,定看中名声,我们借了他的名头,岂不是大大得罪了他?”
    江石道:“一来,我不曾败坏他的名声;二来,沈家主素有侠名,自有心胸。”
    阿萁稍放下心来。
    人群当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子长几前来去绕了好几圈,拿手捅捅一边的友人,道:“这厮不大通,都道四面八方,他竟写了一个十方,汤好不好还不知,写的字却是狗屁不通。”
    友人无奈,道:“十方乃佛家说法,哪里不通?这摊主是不是卖狗皮膏药,胡吹乱编我不知晓,我只知他学识见识似比你还强些。”
    富家子气得跳脚:“他有屁个见识,他有见识,怎么不邀我品汤?沈拓这个粗夫,懂个屁的品鉴?”
    友人斜他一眼,不去接话,笑问江石:“小兄弟,卖的什么汤,竟敢邀沈家家主一品。”
    江石丢了一个眼色给阿萁,阿萁会意,取一罐汤启开封口,浓郁的鲜香顿时飘散开来,富家子与他友人都露出一点诧异之色。市井百态,最不缺骗子做局的,他二人原也当江石与阿萁扯虎头皮做大戏,是诳人银钱的贼骗,不曾想,竟真有好汤。一启封,只闻得鲜香飘飘渺渺,浓而不腻,浮沉间经久不散,一缕一缕直往鼻间钻进去。
    阿萁又摆开白瓷碗,倒出两碗汤,色如琥珀,清澈见底,汪在那似如醇酒。
    江石架起一条腿,蹬着一条凳子,编道:“我这汤敢称十方第二,自有来历,且有秘方。家中祖辈久居桃溪沿河小村,靠着砍柴捕鱼过活。家中天祖是个虔诚之人,进山砍柴都是逢寺必拜,见佛稽首,一日砍得一挑柴,忽逢大雨,避进一间荒寺间。看那寺败,佛像颓倒,野草丛生,鼠兔做窝,便将破寺打扫干净,略略收拾了一番,又摸出自己充饥的炊饼供在佛前……”
    阿萁偷偷斜了江石一眼,心道:江阿兄也别卖汤了,编了话本酸剧不是更好,明明无中生有,竟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江石看她嫌弃的眼神,一扬斜飞的眉,勾了勾唇角,续道:“我家天祖看雨不停,腹中又饥,接了几捧雨水润润口喉,倚在供桌前不小心就睡了过去。似睡似醒间,竟似坐在一个农家,一满面红光的老丈热心招待了天祖,又是拢火盆,又是拿糕点,末了,又捧一碗清汤出来。天祖吃完,鲜美无双,回味不已,一时失了分寸,问那老丈这汤怎生煨的。那老丈笑了笑,道: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我且说,你且记,你记得多少,端看你的运道。”
    一众人听得啧啧称,纷纷追问。
    江石笑了一下:“其时,我天祖苦笑,暗想:我是个愚钝蠢笨的,又没个好记性,运道也寻常,哪里能记住,权且一试。那老丈不疾不徐将汤方说了,我天祖苦记,倒也记个十差不离。老丈抚须,不大满意。天祖再背,又落了几味;老丈摇头,将我天祖一推,道:这便罢了。我天祖被这一推,惊醒过来,照旧身在破庙中,再想那汤方,又忘了几味。饶是如此,煨出的汤虽不比梦中所尝,却也鲜美非凡。”
    那富家子听得摇头摆尾,耳听围观人群七嘴八舌,疑是遇仙,不耐烦道:“纵是遇仙,也没仙缘,连个汤方都记不全。”环胸问江石,“既有这等来历,你怎不说你家的汤是十方第一?”
    江石道:“天祖虽得奇遇,也不过一时之幸,这天下万物之灵,天地间的福运皆属天子,皇家的供汤才当得天下第一。”
    那富家子的友人在旁夸道:“小兄弟倒真分寸之间不逾分毫啊。”
    江石拱了拱手。
    富家子将扇子往后颈一插,一撸袖子,问道:“说得这般玄乎,你家汤价几何?”
    阿萁脆生道:“二两银。”
    围观群众受惊非小,鼓噪道:“吃了莫不是能升仙,甚汤要二两。”“我与人修鸡眼,一月也不定能修来二两。”“污秽污秽,我们说汤,你却说起脚疾。”“闻着虽鲜,这二两银实是吃不起,只怕也就沈家家主才吃得。”“怪不得要邀沈家家主品汤呢。”“是啊是啊,也只沈家家主吃得这汤。”
    富家子素来嫌嫉恨沈拓,听了众人这话,包头巾都差点炸开来,怒道:“不过二两银,值得什么?他沈拓不缺二两,莫非我缺?来来来,我买一罐尝尝,要是不好,砸了你这摊子。”
    江石一面将一罐汤递给富家子,一面不卑不亢道:“真金不怕火炼,郎君先品,若是不值得,无须给钱。”
    富家子嘿嘿一笑,睨着江石,接过汤道:“你这田舍郎,莫不是与姓沈的合谋,要辱我名头?不过区区二两,我还能小器不给?姓沈的仁义,我也是个大方的。”
    阿萁听他说得有趣,掩嘴轻笑,又问:“这位郎君可要干净的汤匙汤碗,还是回家再尝?”
    富家子不耐:“多问什么,拿来拿来。”他自己动手启开封口,倒了两碗汤,一碗递给友人,一碗自己端起来一饮而尽,咂吧咂吧舌,挠挠腮道:“一时吃得急,没品出什么来,我再吃上一碗。”
    他友人斯斯文文吃着汤,鲜味满盈,咽下后口齿间犹留余香,与富家子道:“你这般牛饮,能品出什么?”
    围观群众一个一个伸着脖,挤着眼,一瞬不瞬看着二人吃汤,也不知是谁咕咚吞了口口水,问道:“郎君,这仙汤什么滋味?”
    富家子张张嘴,又吃了一口汤,回味一番,想说不过如此,手上却又舀了几口,气哼哼道:“马虎还行,再……再卖我一罐。”踹一脚小厮,“给给给二老送去,记得说我孝顺,特地寻来的。”
    小厮儿眼馋,嬉皮笑脸求道:“小郎君饶小的一口,小的也尝尝这仙汤。”
    “屁个仙汤。”富家子又为自己和友人各倒了一碗汤,摇摇罐子,耳听罐空,只剩得一口,塞给小厮儿,瞪着江石:“汤是好汤,你却是个奸的,你这一罐才装得多少汤,分分便没了。我大人有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这汤也别邀姓沈的品了,我替你品了也一样的嘛。勉强不错,不错,二两银马虎也值得,比清风楼的羊羹好。姓沈的只喜好的大鱼大肉,也就吃吃羊头汤,哈哈哈。”
    他友人大感丢人,在旁劝道:“你何故攀扯上沈家主,这位小兄弟卖汤,你看汤好买来一尝,不与他人相干。”
    富家子还待跳着脚要说话,也不知哪个谁一声惊呼:“了不得,沈家主真个来了。”
    江石和阿萁双双一愣,阿萁又惊又惧,生怕惹出事,正要说什么,江石大手握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将她藏在了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掩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没有露出来。
    众人纷纷放开一条道来,人未至,声先道,一人粗嘎问道:“什么鸟汤,要请我侄儿吃。”
    阿萁见过沈拓一面,听声不像,从江石身后探出头来,江石察觉,又将她藏了回去,阿萁不依,来回几次,干脆抓住江石的手。江石一愣,乐滋滋地由她抓着。
    打头的这人却不是沈拓,而是一个络腮胡大汉,生得奇丑无比,大手挥开众人,几步就到了江石跟阿萁面前,看看旗挑,笑着跟身后的沈拓道:“十方第二,这口气实在不小,侄儿,这小郎君既然挑了旗儿要请你品汤,说不得也要品上一品。”
    沈拓立在人群之中,极为引人注目,他看了看酒旗上自己的名字,也不生气,反笑道:“小兄弟既然相请,我便应邀前来,我也好奇小兄弟家天祖得的仙方,煨出何等好汤。”
    阿萁揪紧江石的衣角,胳膊上汗毛直立:人人都道沈家之势触及桃溪和州府,不过转眼的功夫,先前江啊兄胡扯的来历玄说,竟已到了沈家家主的耳里。
    江石这当口已冷静了下来,一拱手,道:“我既敢相请沈家主,又岂敢胡乱夸口。”
    沈拓身边的络腮胡大汉哈哈大笑,拿胳膊肘捅捅沈拓,夸道:“这小子生得好胆,侄儿,不输你年少狼性。”
    清风楼这一带,本是沈家其势之中,门口护院打手,连着一旁老井老树下摊坐着的乞丐都依附着沈家。江石这边酒旗一挑出,就有眼尖地告知了清风楼管事。
    沈家今日有船到,船队几个当家全在楼上吃酒,几人谈兴正浓,听得楼下喧嚣,又有管事来告有轻狂小儿打着旗儿请沈拓品汤。
    座中船队的二当家曹英听后,随即大笑,道:“好算计,请你品汤未必,要借你名头一用是真。”
    另一个叫陈据的吃惊,开窗从高处看了一眼,回座与众人笑道:“我还当什么吃了豹胆的狂徒,谁知竟是一个俊俏后生,带着他家的小娘子。”
    沈拓的二舅舅先行不干了,用力一拍桌面,杯碗碟筷齐跳,怒道:“岂有此理,我侄儿的名头这般好用的?纵是年轻后辈也不好这般占人便宜的。”
    另一文士打扮的人抚须笑道:“后生人为生计而谋,未为不可。”
    沈拓起身到窗前一看,笑道:“我识得这后生与他家小娘子,元月夜我买过他们的一篮闹蛾儿,事后阿圆凑趣,也买了一篮。”
    曹英笑道:“你夫妻二人倒是夫唱妇随。”
    沈拓握着窗台,道:“这小娘子姓施,勉强与我们也算有缘。”
    座中几人一愣,一时都不再说话,沈拓复笑道:“我去尝尝他们的汤,若真是好汤,不妨助他们一臂之力。”
    第66章 好风借力
    沈拓一行人一出现,立马又引得好些人,扯皮占便宜、套近乎,还有一些烟花柳巷的妇人,贪图富贵,打扮得花枝招展带着女使过来,明为看热闹,实则想诱沈拓倾心。
    原先那富家子见着沈拓,倒比江石这个摊主还要躁动。这富家子姓付,单名一个忱,字宜挚,付家米烂陈仓,付忱却是个不学无术只知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不通诗书,不擅庶务。
    沈拓算得后起之秀,家中长者难免拿他来作比对训诫。把自家的儿郎骂得如同泥猪癞狗,将沈拓一夸二夸。付小郎君听得耳朵生茧,看沈拓真是横不顺眼,竖不顺眉。如今撞见沈拓,无论如何也要生些事,灭灭姓沈的气焰,削削他的脸面。
    付忱的友人姓时,名唤时载,他家与付家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家中贫寒,附在付家学堂里读书,不知怎么跟三日打鱼五天晒网的付忱对了脾气投了缘。
    时载性子稳妥,眼见时忱要闹事,挽了他的手腕就要走。付忱哪里肯依,夺了手,甩开扇子晃了几下,遮住嘴,附在时载耳边笑道:“时兄,你看这位卖汤的小兄弟,为着生计奔波辛劳,真是令人不落忍。姓沈不过一个武夫,早年是个犯错充役的都头,一言不和就要打得人半死。如今他们这般架式,怕不是要打要砸。像我这等心肠,岂能眼争争地看着小兄弟受欺啊,定要留下看个分明,好为他们帮手。”
    时载皱眉:“沈家家主素有侠名,不似生事……”
    “放屁,世上沽名钓誉的小人一网一箩筐,你以为都似我般火热心肠。”
    时载根本不信他,劝道:“好兄弟,休在这纠缠,不然我回头我告诉伯父伯母。”
    时载不劝还好,一劝付忱更不罢休,矮身一溜,溜到了江石和阿萁摊子后头,他脸皮又厚,还拖了一张条凳,施施然地坐在那。
    江石跟阿萁向沈拓行了一个礼,二人瞥见付忱在身后坐着,想着好歹也是自己主顾,一气买了两罐汤,哪里好出言赶人,虽学古怪,也只得由他毫不生分地坐在那。时载无法,又不能丢下时忱不管,只好也厚着脸站到了后头。
    沈拓早看见付忱二人,依稀似有些面熟,一时又相不起名姓,只当不见,自顾自叫手下取二两银买汤。
    江石摆手不接,与阿萁二人启了一罐汤,分作四碗,笑道:“请沈家主与我们一分薄面,我既相请,又怎论起价来?无论如何,这钱我受不得。”
    沈拓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听了江石的话,与身边的曹二对视一眼,双双大笑:“既如此,我便厚颜白吃你一罐汤。”
    江石笑着谢过,心下更服沈拓为人。沈拓花钱买一罐汤,看似他多得了二两银,占了好处,实则沈拓肯不要钱吃一罐汤,才是让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沈拓拿起碗,闻得鲜香,他也是遍吃山珍海味之人,家中娘子又重口福,近年更搜罗得好些食谱秘方,正要细尝,就听一人阴阳怪气地道:“还是巨富之家呢,倒白吃汤来,也不看看人家小兄弟,衣单身瘦一手茧,好不容易煨出几罐汤,巴巴地想着卖些银钱,奉养老父老母,修屋修窗娶媳妇。可惜一腔心血向东流,随水流去空悠悠,悲诶。”
    江石一向自诩有应变之力,愣是呆怔了片刻,回头看着坐唾沫横飞的付忱。
    付忱见他回头,心下还得意,冲着江石一挑眉:便宜你这农家子了,看我如何帮你坑姓沈的一把,帮你把汤尽卖了,回头你便偷着乐吧。
    江石猝不及防,深吸一口气,真是……赚了四两银,招了这么一个祸端坐那。开口道:“这位郎君怕是误会了,我本就是为着请沈家家主品汤,才厚颜支摊在清风楼前。有幸邀得沈家家主亲至,只恨不能倒履相迎……”
    “去去去,倒什么履相什么迎啊?败家之举。”付忱摇着扇怒斥道,“寻常席面,一两银也尽够了,二两银能在一般食肆吃得一桌上等席。你家什么家底,拿二两银子待客,你手松大方……沈家主,你心宽嘴大的,莫不是也能吃下去?”
    时载急得跳脚,好好的事,你在里面搅了一搅,万一沈家主以为他们是合伙做局下他的脸面,说不得要结下仇来,他们讨不得好,这位小兄弟也要跟着遭殃。
    曹二瞪着圆眼,黑黑紫紫的一张脸,红红黄黄的须,来回扫了好几眼江石和付忱。这穿得跟只翠鸟儿似得浮浪子是什么来数?满口喷粪,好似欠捶打。
    阿萁立在江石身边,有些手足无措,心念电转间便知不好:旁人不知内里,这位富家郎君胡说八道,倒似我们做局坑骗沈家家主一般。焦急间一个机灵,作天真状,笑问付忱:“这位郎君,可是不忿只请了沈家家主,不曾请你吃汤?先前郎君怜贫,照顾我家的买卖,又托郎君之福,请了沈家家主亲来,我做主也请郎君一罐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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