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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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姿仪暗自攥拳。“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苦于无凭无据,所以你想到了利用气味来控制我。”邰国强眼里浑浊,强撑着身子骨,“是卫薄宗吗?如果是他的话,我想不出他能帮你来害我的理由。”
    这次是何姿仪冷笑,“既然你知道我恨你,就很清楚我不会让你死得明白。”邰国强的身子朝后靠了靠,沉默地看了何姿仪良久后说,“我的身体被气味蚕食得所剩无几,这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你背后的人,我即使想追究也没有时间了,所以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何姿仪,我仁慈些,可以给你交个实底。之前你为了业扬暗里防着业帆和梓莘,现在我找到了我的女儿,我和阮英的女儿,作为我的长女,业扬业帆和梓莘的姐姐,她有权利得到更多。”
    “什么?”何姿仪一惊。“你我毕竟夫妻一场,我对你多少还是了解的。当时你在王府受惊是不假,但受惊后的反应那么大何尝不是纯心故意的?你反对我再跟那个王府有任何关系,所以借着遇鬼受惊把这单生意搅和黄。”邰国强强行挤出一丝笑,“只是你没想到,王府里的那只鬼就是阮琦,是我的女儿。何姿仪,如果不是你们何家,我女儿也不会怀恨这么久。”
    何姿仪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吴重,当年你可以一死了之,还不是因为利益才让那个邰国强做了替死鬼?你有什么资格仇恨和委屈?”邰国强冷冷地盯着她,末了说,“我们都不干净,但也都为了能保住孩子拼尽全力。事到如今,你唯一做得能让我欣慰的事就是这次,别管业扬对商川做过什么,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他毕竟是我儿子。只是,你这么多年利用气味来蚕食我的身体,这件事业扬不会不知情,他有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所以,我们的父子情也算是被他生生断了。”
    “业扬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你的长子,他才有资格继承一切,你恨我可以,但是不能恨你的儿子——”
    狱警提醒,“不得大声喧哗!”
    邰国强起身离开。
    “吴重!你不能把属于业扬的一切夺走!你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女儿要断了父子情你疯了!”
    **
    从一开始就错了的事,果然继续下去都是步步错。
    这是夏昼在气味工作室里忙碌之余突然想到的话。窗外是郁郁葱葱,有清香从大片荷花池里摇曳入室。这里比市区要凉快很多,尤其是日落后,再滞闷的气流也总会消散些,卷下珠帘防了蚊虫,院落引了泉水来,淙淙流水声和混着偶尔的蛐蛐叫,伴着习习晚风从纱网中入,安静得很,又自在的很。
    夏昼在翻查资料的时候,听见有车轮碾压沙粒的声响,抬眼一瞧,两束车灯在窗玻璃上晃了一下,然后转了个弯就熄灭了。
    她卷起书卷到了客厅,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很快陆东深就进来了,撩帘的时候,细碎的麻网落了他一肩头,他说,“这里蚊虫多,最好还是关上门窗。”
    夏昼指了指纱帘之上,“有我特制的防蚊香,就算没帘子挡着,外面的蚊虫也不敢往里进。”陆东深打眼一扫还真是,室内只有徐徐晚风爽,不见一只蚊虫身影,笑道,“夏姑娘果然是居家过日子的好能手。”
    第263章 娶妻当娶我这种
    夏昼每次来这都穿得随意,就算有团队成员来这里做气味取样,她也是穿得不拘小节。今晚星月尚好,夏花开了满院,茶案清幽,是她随手做的百花茶,原料全都是出自院子。
    她今晚亚麻宽衣,素白干净,头发简单束成髻。接过陆东深的公事包搁放一旁,大言不惭,“所以,娶妻当娶我这种。”话脱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合适,听着就像恨嫁似的。
    可那边陆东深低笑着已经回答,“当然。”
    夏昼耳根子热,心里甜,清清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陆东深仔细洗了一番手,坐在沙发上,接过夏昼递过来的百花茶,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既松神又不含茶碱。“你去见了邰国强?”
    “是,下午的时候,他请我帮忙调一种气味出来。”夏昼没瞒他。邰国强在电话里将见面时间约在午后,不像是从医院里出来,身上消毒药水的味弱了不少,邰国强也看出她的迟疑,告知他刚从拘留所来。夏昼想到景泞之前打给陆东深的那通电话,寻思着邰国强行动力果真是挺快。
    邰国强对于何姿仪只是只字片语,知道夏昼最关心的就是商川的事,声称这其中的事他并没有从何姿仪嘴里问出更详尽的事情来,末了就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目的。“他看上去不是很好,我甚至都能在他身上闻到将死的气息。”夏昼将用蜂蜜腌渍好的果子端上来,弯腰的时候头发松散了些,她略有烦躁地往上抓了几把,“夏天留长头发最烦人,真该一剪子剪了。”她很少这么躁,陆东深看人看心,再加上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自然了解,将她拉坐在身旁,解开被她抓得乱蓬蓬的头发,轻声说,“剪什么,留着好看,小姑娘家的。”
    将她的长发掬在手心,修长的手指做梳,耐性十足地一缕缕顺平,“调配气味是你的专长,就算邰国强要的气味再刁钻,毕竟是存在过的气味,总会有迹可循的。”
    夏昼半坐半靠着他,他的手指温柔,头发在他指尖变得顺滑,她的躁也渐渐得到了安抚,叹气,“早知道这么费劲我就拒绝帮忙了。”
    “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陆东深不疾不徐地说,“越是有挑战性的气味你越会接手,大晚上的连家都不回直接奔这来,看得出你是铁了心要把问题解决。”
    “这里的温度比市区低好几度呢,我当然来这最舒服。”夏昼曲起双腿环抱膝盖,舒服地眯着双眼,“比城市安静的地方利用思考。”陆东深其实不大愿意她来这里,虽说当初建成这处气味实验室也是为了她能自在,可看得出她是太喜欢在这里的日子,安静舒逸,每次来都不大想回城,这让他有些担心,他怕她会彻底厌了都市,厌了在他身边的日子。
    但经过上次的争吵,陆东深已经命自己理智看待这个问题,至少在她说完这话后他不会像从前似的说,你属于我,不属于山野。
    他将她最后一缕乱发顺平,低语,“喜欢就待着,本来这也是你的地盘。”
    夏昼转过身来,突然就黏糊上他了,抱着他的腰,“我能以工作的名义天天待在这,但你得去公司啊,从这到天际那么远,折腾死了,所以为了你方便我就割爱吧。”
    陆东深听了这话窝心,见她依赖着自己也更是开心,摸着她的头,“今晚我陪你在这,但明天很早我们就得出发,你不能睡懒觉。”
    “当然。”夏昼高兴了。
    “头发怎么扎?我不会。”陆东深拿了皮筋给她。
    夏昼粘着他,懒得动弹,“你随便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扎好看赖看的都是你在看。”陆东深哭笑不得,想了想,依葫芦画瓢,照她平时最简单的马尾去处理,十分笨拙地束起,可皮筋一缠,摆得周正的马尾就歪了,最后夏昼一抬头,近乎是一个斜着的朝天辫顶在脑袋上。
    陆东深不忍直视,“我再试试吧。”
    夏昼摸了摸脑袋,不用照镜子也能想出个大概来,也没计较,“无所谓了,扎上就行。”
    陆东深叹气,觉得她那一头秀发简直是暴殄天物了。“很奇怪。”夏昼拿过蜜饯放在沙发上,席地而坐,“无论是商川还是邰国强,何姿仪都没那本事利用气味达到目的,就算我们明知道是邰业扬当晚出现在亲王府,他也不是使用气味的高手。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卫薄宗,这是我们都能想到的事,邰国强不可能想不到,为什么还会留着卫薄宗在长盛?”
    她说完这话还以为陆东深也会疑惑,岂料他十分平静地说,“为了他儿子,为了长盛。”
    夏昼眉毛一挑,表示不理解。
    “卫薄宗不但是长盛的气味分析师,还是闻术协会的会长,如果一旦落实了他与商川的死和邰国强慢性中毒一事有关的话,那意味着什么?”
    夏昼叼着半颗蜜饯,看着陆东深的眼睛,意味着什么?她细细一琢磨,“你的意思是,卫薄宗被邰业扬和何姿仪收买了?”“这只是初步判断。”陆东深道,“何姿仪在整个长盛没半点权力,长子邰业扬又不及邰业帆受宠,卫薄宗凭什么帮他们?现在事迹败漏,何姿仪一力承担,死都不咬出卫薄宗,当然,我们假设她背后之人就是卫薄宗,她这么做为什么?邰国强如果真要细究的话,恐怕最后会拔出一串泥来,例如邰业扬背后的军师就是卫薄宗,再例如何姿仪与卫薄宗有染。”
    夏昼倒吸一口气。
    细细想来陆东深的话也许是最贴近真相了。卫薄宗在长盛已是位高权重,在协会没人能威胁他的位置,照理说他没理由害邰国强,能让他动了歪心思的,怕就只有女人了。邰国强跟何姿仪貌合神离,卫薄宗又是一表人才,何姿仪耐不住寂寞也很正常。
    再想到邰国强慢性中毒就是因为何姿仪常年使用的护肤品,这般私隐的东西出自卫薄宗之手,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如果邰国强还有心力的话,卫薄宗的前途岌岌可危,但他现在风烛残年,一旦真的揪着卫薄宗不放,那最后丑闻一爆牵扯长盛名誉,他压根就没有时间平息这场动乱。”陆东深轻叹,“邰业扬毕竟是他儿子,再不孝他也要有所忌讳,更何况,他至少要留个完整的长盛给邰业帆,所以,为了他的小儿子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当然,卫薄宗不可能就此顺风顺水,以邰国强的心思,必然不会让他好过。”夏昼突然想到他那天在病房里对邰国强提出的要求,原来,很多事情陆东深都是看透,只是跟一般人说透的方式不同,他是商人,自然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夺取最大利益。人生在世,呼风唤雨一帆风顺如邰国强,最后却要为了声誉为了利益忍气吞声这一切,也是令人唏嘘。
    第264章 好死这种事
    忍不住是一声唏嘘。夏昼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复杂又艰难,透不过气又无可奈何。就好像一张窗户纸只要捅破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想捅开何尝容易?又好比明知道真相是这样,可又无法追求真相,例如邰国强怀疑卫薄宗,她怀疑邰业扬。
    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看得透却无法做透的事,所以,相互的利益倾轧才变得有迹可循。
    陆东深没说话,始终盯着她瞧。
    她感叹过后就瞧见陆东深异样的眼神,不解问他,“怎么了?你是又想到什么了?”
    陆东深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脑袋瞧了半天后,十分认真地说,“我还是给你重扎一下头发吧。”
    夏昼先是一愣,紧跟着噗嗤笑出声,真是难为他克制着跟她聊这么久。伸手扯了扯头发,“不就是扎歪了吗?至于吗?”
    “看着难受。”陆东深实话实说。将她拉怀里,伸手解了皮筋,头发在他手里比量来比量去,最后彻底把夏昼弄得没耐性了,伸手亲自操作。长发一卷成髻,皮筋一绕,很是轻松地就竖了个很随意的丸子头。
    虽说有碎发散下来,但好在丸子周正,陆东深的双眼终于得救了。
    “强迫症真是要了命的毛病。”夏昼嘟囔了句。
    陆东深思量了半天,说,“也还好,不影响生理就行。”
    夏昼被这话逗笑,她还真就是喜欢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夏夜尚好,女人又是巧笑盼兮。陆东深也从未这么轻松过,见她轻笑间眉眼似乎染星漂亮得很,心中对她的喜爱就更甚。搂紧在怀,蠢蠢欲动。
    可性子乍起,窗玻璃上又闪过车灯,紧跟着有车鸣声在门外响起。
    夏昼诧异,“今晚倒是热闹啊,大晚上的一个两个的都往这扎,什么情况?”
    **
    陆起白来京开会。
    虽说江南春独立了出去,但他作为天际副总的身份还在,所以在公司有了重大产业项目调整时,他必须要参会讨论。
    整个一天景泞都在躲着陆起白,就算在会议室里,她都尽量避免跟他的目光相对。
    她有加班的习惯。
    当然,这个习惯不光是她有,天际上下在赶项目的时候加班都习以为常,尤其是品牌策划部和市场部。
    今天,景泞是硬熬到两个部门的人都下班了,她才开始收拾东西。
    心事重重。
    与此同时心里总是不安,也不知哪来的冷意,一阵阵爬上后脊梁。
    许是中央空调的原因。
    景泞扯过包,一拉办公室的门,紧跟着一声惊叫。
    门口站着的,是陆起白。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大片光亮,可他的双眼阴郁得很,像是罩在了黑雾里,沉沉得可怕。他没理会她见鬼似的惊叫,就站在那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景泞攥着门把手的手指一松,心口直突突。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伸手就去关门,但陆起白动作更快,手一伸撑住了门,然后一用力,门就又敞开了。景泞连连后退了两步,陆起白则迈步进来。
    手一甩,办公室的门就被他关上了。
    景泞心生恐惧,源于他有别平常的沉默,源于他步步靠近的身影。她的后背抵着办公桌的边沿,无路可退,紧攥着的手心生汗。陆起白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眼里的寒凉更甚,如腊月冰,似瓦上霜。景泞惊心于他的神情,刚要开口警告他别乱来,就见他抬手就是一巴掌下来。
    狠狠地掴了她一记耳光。
    她跌倒在地。
    一侧耳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有血腥的滋味。
    陆起白蹲身下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命她抬脸看着自己,他咬牙切齿,“景泞,你活腻了是吧?竟敢背叛我!”
    被他扇得半边脸几乎没了知觉,这种麻木蔓延到了头皮,甚至就这么被他扯着都不觉得疼了。她动弹不得,仰头对上他愤怒的眼,喃喃,“我没有……”
    “你没有?”陆起白眼里的锋利都几乎成了杀人的刀,手劲一使令她动弹不得,“天际接盘了恒大置业是怎么回事?长湖开发权落进陆东深的口袋里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陆起白闻言更怒,一把将她揪起来,“陆东深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你是他的助理你不知道?我把你放在他身边就是监视他一举一动的,现在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用力一推,景泞整个人都撞在办公桌上,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撞出来。陆起白大步上前,大手一扯将她身子扳过来,掐住她的胳膊,“还是,你被他收买了?”
    景泞觉得自己散架了,疼痛、愤怒、惊恐等等交杂在一起,想要怒喊也没了力气,陆起白来势汹汹,她所有的力气都耗尽在他的暴戾里。
    “我也是今天开会的时候才知道的。”她费力地说。
    陆起白微微眯眼,在考量她这番话的真实程度。
    景泞好不容易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咽了唇齿间的血,“陆起白,你的算盘打得不如意,陆东深压根就不相信我。”
    陆起白将她拉过来,掐住她的下巴,阴鸷地盯着她,“既然你得不到陆东深的信任,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景泞冷笑,嘴一扬,疼痛彻骨,“或者,干脆打死我。”
    陆起白用了手劲,景泞觉得下巴近乎要脱臼了。她怒视着他,怒视着他眼里同样熊熊燃烧的怒火,丝毫不退让,这种日子她已经过够了,倒不如来个干脆痛快。
    渐渐地,下巴上的手劲小了。
    陆起白眼里的愤怒似火般熄灭,最后又剩下刚刚进门时的阴霾。“陆东深只要留你在身边一天,你就还有利用价值。”
    莫大的悲怆涌上心头,景泞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陆起白,你不得好死!”
    这一次陆起白没恼,冰冷冷地开口,“我和陆东深走的都是条不归路,好死这种事,只配留给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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