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5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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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理解为“鳐”完全独立在特事办之外。所以,“鳐”有完全不同于特事办的代号命名规则。
    潜伏在谢润秋身边的“鳐”是谁,代号是什么?谢茂不知道。根据谢茂的履职时间,他还没有权限得到相关资料。但是,他知道“鳐”的紧急联络机制。
    假使潜伏在谢润秋身边的情报人员代号“a”,“a”在传递紧急情报时,将会使用一个联络代号。
    这个代号很可能就是“咸蜜糖”。
    但是,a绝不会在会面时自称“咸蜜糖”,因为,他的真正代号是“a”。
    ——“咸蜜糖”这个类似于特事办一般成员使用的食物代号,本身就是针对敌人的陷阱以及对同志发出的示警。
    也许谢彪只是截取了鳐放出的情报,并不知道鳐的真实身份。也许潜伏在谢润秋身边的鳐已经暴露,遭遇不测。谢茂有理由推测,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失误,都是因为那份冒险传出来的情报——在谢润秋身边的鳐潜伏多年一直保持静默,只因为刚上任不久的主任可能遭遇不测,他必须冒险示警。
    谢茂不需要这份示警。
    但是,保护上级,保护特事办主任,那是鳐必须履行的忠诚。
    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随身空间里,三枚古旧的铜钱在龟甲中一一吐出,很少占卜的谢茂默不着声地窥视着天机——他要知道,谢润秋身边的鳐,是否还活着?
    那个冒着危险传递消息向他示警的伪装者,是否还活着?
    倘若还有一线生机,谢茂救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可惜。
    卦象告诉谢茂,已经来不及了。
    谢茂没有拆穿谢彪的谎言。
    他似乎真的相信了谢彪的身份,示意容舜离开。
    确定容舜不会听见二人的谈话声之后,谢茂才指了指满车的尸体,问:“你干嘛呢?”
    “身份暴露了。”谢彪抹去脸上的血,揉着自己刚刚还断折的脖子,“我找了个替死鬼,不过,谢润秋精明,相信瞒不了多久。谢润秋要杀jack,我趁机请命逃了出来。”
    谢彪口中的“替死鬼”,很可能就是真正的“鳐”。
    谢润秋这种手眼通天的大军火商,手底下身居高位的心腹大多数都被全球各个情报机构监视着,倘若真的有谁“突然失踪”,必然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谢彪的说法很鸡贼,他偷了鳐的身份,还要把鳐的死亡当作踏脚石,用以取信谢茂。
    “回来就好。”谢茂拿出手机,装作要打电话,“我让芊芊来接你——你懂的,在外漂泊太久的风筝收回来,都要确保安全。”谢彪既然敢假扮鳐,肯定有逃脱审查的办法。
    电话还未接通,谢彪盯着谢茂,说:“我三个儿子都还在美国。”
    按照正常的情况,身为上级,谢茂应该安慰谢彪,并保证把他的三个儿子平安带回来。
    “你还年轻,儿子嘛,总会再有的。”谢茂毫无人性地安慰。
    我们黑社会都不会这么没人性!谢彪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照旧被谢茂噎了一下。
    他猛地按住谢茂还未接通的手机,趁机挂断了那通电话:“丁仪答应过我,就算我死了,也会把我儿子带回国。祸不及妻儿!如果你不想办法把我儿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你就哭给我看?”谢茂看着谢彪赤红的双眸,对他的影帝级演技极其不耐。
    占卜的结果告诉谢茂,鳐已经死了。
    他原本想知道谢彪隐藏身份究竟想干什么,哪晓得谢彪的“深入敌营”手段如此粗糙。居然是借着三个儿子的“安危”撒泼打滚,躲避身份核查。——这证明谢彪没打算走长线计划,也可见谢彪此次行动计划得很仓促。
    “你不能这么对国家的功臣,我不会善罢……”谢彪红着眼睛挥动钵大的拳头,准备暴揍谢茂。
    谢彪坐在小型厢车里,身边还垒着不少刚刚被他拧断脖子的尸体。谢茂站在车前,正在和他说话,似乎完全没防备他。谢彪的目的也不是杀了谢茂,他正儿八经想演一个被组织气得失心疯的“功臣”。
    眼看谢茂就要挨一暴捶,啪,结结实实贴肉一声闷响。
    谢彪不知道谢茂从哪儿抽出来一把看似玩具的桃木剑,在他胸膛上拍打一下,他就不能动了!
    谢彪眼中升起一丝恐惧。
    他是谢润秋真正的心腹。他知道谢润秋许多秘密!
    谢老拐不知道谢润秋早就持有《道德天书》,谢彪知道。
    他不仅知道,很早以前,他就被谢润秋传授了一篇《养身法》。江湖传说他一身横练功夫,会的是金钟罩,铁布衫,徒手开碑,力大无穷。其实,远不止如此。
    他是学了一篇《道德天书》的外门修士。
    没有内练的功夫,谢彪不能感悟天地,不知道行何处,但是,他把筋骨练到了极致。
    所以他不仅能瞬间折断十多个杀手的脖子,也能在折断自己的脖子之后瞬间恢复正常。——容舜对现场的检查很细致,并未失职。失误的地方在于,谢彪对筋骨的控制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
    谢彪既然是谢润秋的得力心腹,当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
    现在,谢彪居然被一把看上去像玩具的木剑,轻轻一拍,整个人就似触电般瞬间僵硬。
    他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在被岳云控制的时候,谢彪都能悄然恢复行动力,赶在主食组动手之前,打了个时间差,把他带来的所有下属杀光,完成既定的计划。
    那可是岳云!
    岳云都困不住他,谢茂竟然做到了?
    谢彪简直不能相信。
    就算情报中将谢茂吹得神乎其技,说他打败了常家父子,是当世隐盟第一人,但是,在没有真正与他交手之前,谢家谁也没有把这个传闻真当一回事。
    隐盟明里出头的家族并不能代表所有在华夏大地上隐匿行踪的修士,常家父子在隐盟中能当天下第一,在整个华夏,或是东亚文明中,究竟是哪个层级的人物还很难说。
    隐士么,谁知道哪家就藏着个千年不出山的老怪物?
    谢彪的目标是谢约翰。
    谢润秋下了死命令,他拿不到谢约翰的尸体,谢润秋就会把他变成尸体。他的三个儿子都在谢润秋身边,他怎么敢背叛谢润秋?
    谢彪预计中的第一强敌是岳云,第二强敌是谢约翰。
    他没把谢茂算在其中。
    ——计划里居然无视了本地最大的boss,这是谢彪最大的失算。
    谢茂一手提着谢彪,将他拖下车,一路拖到了院子里。
    守在暗处的主食组都呆滞了,老大还是那个老大,这暴脾气嘿!
    容舜安排主食组处理厢车里的死尸,这地方确实比较偏僻,不过,也不是彻底没人。左右隔着半里地还有呼朋唤友来渡假的,万一撞上了呢?他自己则赶忙上前:“先生,我来……”
    门前两阶梯级,谢彪后脑勺极其沉闷地磕了上去。
    得亏他修了十几年《养身法》,否则这一路上上下下拖到院子里,肯定得磕晕过去。
    谢茂一手持剑,一手拖着谢彪,把人扔在院中。
    谢约翰很吃惊:“彪叔?”
    ——以谢彪的身份,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衣飞石看着谢彪,眼神有了一瞬的凶狠。
    谢茂注意到这一点,想进一步探究他眼中情绪究竟为何时,衣飞石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岳云很不理解:“他怎么了?”
    “他杀了他带来的所有人,说他是特事办的人。”谢茂嘴角勾着一点儿冰冷的笑容,用桃木剑拍打着谢彪的额头与脸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孤身入虎穴,特别英雄?”
    噗——
    谢茂手中的桃木剑没入谢彪胸膛。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谢茂一直在人前表现得很法制斯文,以至于宿贞说他捅了衣飞石一刀,常燕飞和容舜都不能相信。去年抓到大反派羲和之后,谢茂也没有对羲和赶尽杀绝,而是让容舜将之带回特事办国法处置。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谢茂居然对一个已经失去抵抗力的阶下囚下手?
    这绝不是谢茂的一贯作派。
    满场寂静中,岳云替谢茂解释:“不要大惊小怪嘛,刺一剑也不会死。钉地上而已。”
    谢茂下手那一剑非常精准,没有刺中谢彪的内脏,甚至没有碰到大血管。
    这是杀人杀出来的功夫。普通人做不到,普通修士也做不到。岳云知道衣飞石身世与自己相类,是真正上过沙场带过兵杀过人的将军,他比较意外的是,谢茂在别世不是皇帝吗?居然练出这么一手杀人如麻的好剑法,莫不是开疆立国的马背皇帝?
    衣飞石取毛巾上前,蹲下身替谢茂擦了擦衣摆上的血渍——
    谢茂刺谢彪那一剑举重若轻,半点鲜血都没溅出来,衣摆上的血渍,来自于谢茂与谢彪在厢车前说话时不慎蹭上的污渍。
    谢茂今日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外套,一点血渍沾在衣摆上,不留意也看不出来。
    衣飞石依然默默蹲在谢茂身边,把那点血渍擦拭干净。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君上可以快快活活地埋首土壤的芬芳之中,看着大地上花草丰茂,硕果累累。
    可惜,他做不到。最终还是惊动了君上,让君上重新披上了铠甲,佩上了长剑。
    君上从未怪罪他守土不力。
    君上说,天命如此,非战之罪。可是,对衣飞石来说,皆臣之罪。
    ——逼得君上手持利刃、杀人如麻,就是臣的罪过。
    谢茂感觉到他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忍不住用手抚摸他的脑袋,问道:“小衣?”
    衣飞石已经擦好了那片衣摆,顺势站起:“干净了。”
    他的目光流连在谢彪身上,谢彪生得厚唇虎眼,一身筋肉彪悍,和谢家父子虽有很亲近的血缘关系,实际上长得并不像。此时谢彪被谢茂钉在地上不能动弹,主要控制住他的并不是穿身一剑重伤虚弱,而是谢茂那柄桃木剑上所携带的“禁尘法”。
    单论战力,谢茂当然不及岳云。只是他手段更多,且没岳云那么自负轻敌,该用的都用上了。
    所以岳云没能困住谢彪,谢茂却能把谢彪镇得妥妥帖帖。
    衣飞石不理解的是,谢茂为什么生气。
    ——谢彪杀的都是他自己的人,想骗先生不是也没骗着么?
    “查一查,谢润秋身边还有谁出意外或是消失了。”谢茂吩咐容舜。
    谢彪瞳孔微缩。
    衣飞石瞬间就明白了。
    谢彪想冒充特事办的人骗过谢茂,最起码这个“人”得真正存在。
    他既然敢用对方的身份出现在京市,出现在特事办的大本营,如此招摇,那么,被他冒充身份的人,很大可能已经被他控制住了。要么叛变,要么正受折磨。最糟糕的情况是,对方已经死了。
    衣飞石轻轻攥住拳头。
    他没有愤怒。他此时压抑的是微微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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