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饮溪瞪圆了眼睛。
    申娜赶紧解释：“两个人就是单纯地睡到一张床上去而已，什么事情都没做。反而也很堂皇。”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当然会慌张。”
    林饮溪这才把一口气给放下去，但她也慢慢理解了申娜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能大致猜到之后的发展了。因为有了那样的意外，两个人就出乎意料地开始亲近了？那这样一来，他们俩之所以从陌生人变成现在的状态，最主要的转变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外人？”
    “对！”申娜一拍手，“我要说的意思就是这个！后面其实也发生了一些事，偏偏两个人私下的交际圈就是我们几个人，每次产生交集的理由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我们。”
    “因为这个样子，两个人能成为彼此特别的存在，然后又恋爱。仔细想想，还真是神奇。”林饮溪面露感慨。
    “理由就是感觉神奇，所以才会不确定嘛。”
    “不确定什么？”
    林饮溪正疑惑，忽然又自己反应过来，“他们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究竟是不是相爱？”
    “‘我爱你’这句话要说出口太容易了，可是，真正打动内心的时候又有几次？”
    申娜总算丢下了那根吸管，一边回头从背包里拿出外套穿上，一边嘴里说：“接触的时间太短，两个人本来也是很慎重的性格，如果说成为朋友还能理解，突然之间又变成了恋人，关系转变实在太快，所以对于如今的情况，他们也感到了懵懂和神奇。说实话，男方只经过那么短暂的纠结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这件事我还挺惊讶。”
    林饮溪若有所思，“或许他也不确定呢？”
    申娜动作一顿，回头看她，然后眨眨眼就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我又不能知道他们的心里话……总之，命运注定听上去挺美好，实际上若是巧合太多，人就容易产生逆反的心理。他们会忍不住去质疑，质疑他们爱上彼此究竟是因为真正的爱，还是因为那份神奇。甚至于，他们还会去想，他们的爱可能根本不是爱，而是基于那份神奇而产生的奇妙心情，因为前所未有，所以就有了把那份心情错认成爱情的可能。”
    林饮溪听完好友的话后咂咂嘴，喝空面前杯里的果汁，最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感觉，人的感情真的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当然是复杂的事，说不定连冥冥中的神明都看不懂人的感情。”
    申娜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又很有礼节地将椅子归位。
    “走吧。”
    “嗯？不继续往下说了吗？我还想知道那两个人之后的结局呢。”
    “我不是说了吗？两个人还正在苦恼呢，等过几天有了什么阶段性的结果了，我再跟你说。”
    林饮溪只好谈兴未尽地同样起身，她瞅了眼头上的天空，又看看手表，纳闷地嘀咕：“奇怪，现在不都是晚上了吗？太阳怎么还没落山？”
    “对啊，可能已经落山了，只是光线还在吧？”
    说话间，申娜就自顾自地抬头伸出手去，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呀，清醒点。”
    林饮溪刚要笑话她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感受到了一份淡淡的凉意随风拂过脸颊，下意识抬起脸望去，顿时惊奇地发现天色真的在迅速地暗下来。
    “看到了吧？”申娜又趁机装起了恋爱大师，“感情也像这样。在落幕之后也有残余的影响存在，没人知道这份影响什么时候能消失。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的那个问题，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林饮溪好笑地看着她，说：“既然自己想不明白，他们不会去求助别人吗？有人开解的话，可能很快就解决了呢？”
    “怎么可能？这种事最终还要看自己嘛！”申娜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说。
    ……
    在首尔合井的一条巷子里有家傍晚开门经营到凌晨的小店，名字翻译成中文叫作“愫门”，据说之前是李正尧和梁恩彩两个人约会的时候偶然发现，因为名字有意境，加上店面虽然不大，气氛却很好，便记了下来。
    “我说了几次了？不是约会！我只是碰巧在街上和大姐遇到而已！”
    坐在林深时身边的李正尧重重放下酒杯，几乎在用尽全身力气诠释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深时脸色如常地看看他，然后就简单地反问了一句：“因为在街上碰巧遇到，所以，顺便就一起吃个饭？”
    “当然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深时盯着这家伙看了一会儿，回过头去喝酒：“没问题。不过，你最近说话倒是越来越像韩国人了？”
    “可能是受到影响了吧。”李正尧暗自松了口气，接住林深时抛过来的话头顺势往下讲了起来，“说起来，你不也一样？在这里待久了，我感觉你的变化也蛮大。”
    林深时偏头看了他一眼，“是吗？”
    “变化大不大，其实自己最清楚。比如说以前，你怎么可能隔三差五来主动找我？我可跟你说，再过俩小时就是30号了，然后再过一天就正式进入七月份，也就是你之前所说的‘过几天’。不要想再懒在家里面，过两天给我老老实实上班。”
    李正尧用手指点了点腕上的表，提前封死了林深时可能开口说的一些话题。
    林深时好笑地看着他，想了想就低下头说：“不是关于工作的事。”
    “那是什么事？”李正尧顺嘴说了一句，“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感情的事？”
    结果，他就发觉林深时不说话地转头盯住了自己。
    那眼神里的意味非常明显。
    李正尧愣了两秒，旋即就饶有兴致地咧嘴笑道：“可以啊，新鲜！我们向来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林本部长，居然也有向别人咨询这种问题的时候？”
    “别废话，听不听？”
    “听啊。说吧，你那位朋友是出了什么感情问题啊？”李正尧很有深意地说。
    谁知道林深时看了看，便语出惊人地回答说：“不是别人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李正尧瞬间面露愕然，接着他皱起眉头和林深时对视，脸上不正经的笑意就迅速褪去。
    回过头去拿起啤酒瓶给林深时倒了一杯，他才看着柜台里面问：“怎么回事？”
    林深时点点头，也没去关心李正尧为什么丝毫不惊讶的问题，好比李正尧就从来没问过林深时一开始就笃定梁恩彩和他有关系的理由。
    “有些事情，人与人之间就是心照不宣。”
    听林深时大致讲了几分钟后，李正尧就先下了个定论：“在恋人之间，这种事就更多了。估计不仅是你意识到了问题，那位也意识到了问题。”
    “如果她不知道有问题那还好。”林深时摇摇头，“从第一次约会结束到今天，也有一周了。我和她那晚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一起喝酒，送她回家前倒是小闹了一通，不过这也是她常有的事。”
    话说到后面，聊到林允儿，林深时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勾了勾。
    这份心情无关于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就是单纯想到了那个人最直接的反应。
    李正尧神色古怪又感慨地注视他嘴边的笑，仿佛见到了什么很神奇的事，之后双手搓了搓胳膊，回过头去喝酒。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现在发觉有句话真没错，活久见。我有一天居然也能看到你谈恋爱的时候？”
    林深时无奈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说：“说回正题吧。这一周以来，我和她基本就没怎么联系过。气氛不能说是坏，但是……”
    “但是很奇怪、很尴尬，对吧？”李正尧很有经验地接嘴道。
    面对林深时侧头看来的目光，他笑了笑就说：“像你们这样，从朋友变成恋人，本身就会有一些问题，关系的变化啊、初期的不适应等等。再加上，人家又刚分手不久、你们俩的认识过程确实挺奇特，会有各种各样的不确信和说不出口的问题也是正常的事。”
    李正尧正了正身体，正色和林深时说：“说实话还好，你们一开始就都意识到了问题。我倒觉得那女生直接把情绪表现出来更好。如果换成是你，估计就会装傻下去。你们俩要是这样你好我好地强行相处，后面更不可能意识到问题。只会越相处越别扭，然后肯定是分手结局。”
    “所以，李专家，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林深时苦笑地问。
    “建议不好说，我倒是可以说点事给你参考一下。”
    “什么事？”
    李正尧瞅瞅他，然后就脸色不太自然地干咳两声，摆出一套很经典的开场白：“那个什么，这是我朋友的事……”
    “嗯。”林深时面不改色，“是你朋友，然后呢？”
    李正尧很心虚地又瞅了林深时两眼，没看出异样才往下说。
    “他啊，情况其实和你差不多。他有位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一直是朋友，结果后来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情侣。”
    “怎么突然变成的情侣？”林深时眼睛也不眨地插嘴问。
    李正尧立马卡了下壳，偏头和他对视，犹豫再三终于是支支吾吾地说：“有一天我那朋友喝醉酒了……”
    “然后呢？告白了？”
    “没有，两个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