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131节
就苑娘,仅苑娘二字。
仿佛,他踏雪而来,仅是为喊她一声苑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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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苑娘。”她怔怔,常当家又喊了她一声。
苏苑娘如梦方醒,她蠕了蠕嘴唇,却是不知话从何说起,又听三姐在一边好奇道:“姑爷,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苏苑娘忙看向他。
常伯樊摇头,低下头朝她浅浅一笑,道:“就是一时想起。你可有想吃的?明日我来带给你。兄嫂家里若还是有所缺之物你现在提醒我一下,我明日一并带过来。”
苏苑娘果真想了起来。她自行并无想吃之物,但兄嫂家里在她刚刚清点之际她发觉家中碗筷有些残缺不够。但这等家私之物,她不好替之补上,如米面粮果,拿上好的走亲戚是人情往来,拉一车炭,她带着家人住在这里也是要用的,而贵重的那些是她当妹妹的携夫君初次登门之礼,算来不算过,但如若她连碗筷都捎上,未免有嫌弃嫂嫂不擅当家之嫌,是换不得的。
苏苑娘有心想把有的最好的皆给兄嫂,但世事岂是她想皆可行的,俗世当中讨生活还是遵从俗世当中那些运转千年尤不变的道理罢。她朝常伯樊摇头,又怕无话可说应不了他的话,忙道:“没有要吃的,兄嫂家里也没有缺的了,你明日好好的来了就好。”
说罢想着他还要回去,又道:“你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快快回罢。”
苏苑娘说着,发现风雪又大了,回去的一路他怕是要挨冻,她抬手拉开他脖子上披风的结,重又系了一个紧紧的。
“嫂子家住不下,家里人要回去几个,我已清点好了,正好你们一并回去,快些回罢,回去了早些歇着。”他一发话,苏苑娘不知自己为何话多了起来,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自行往外吐,皆是心中想与他说的。
“那我明日早些来。”听着她难掩关心的话语,此行不虚,常伯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一下怕她冻着了,推着她往里走,“快去屋里暖着,我这就带着人回。”
苏苑娘颔首未动,又见她不动他亦不动,忙转身往屋里走。
常伯樊看着她往里去了便转过身,一眼过去见到了一直站在屋檐下未动的孔氏,忙行礼告辞,带着院中等候的家人出了门去。
孔氏等着门关,在大门合拢的那一刻,她见出了门去的姑爷突然回过了身定住往正堂门这边看来,随后,她见他在门外的那一边,朝这边笑了。
孔氏回过头,看到了小姑子朝大门边浅浅福着腰身不动。
她在送别她的夫君,得了他的一记笑容。
门被下人合拢关上,同时掩去了门外的人的身影。孔氏见到将将与丈夫告别的小姑子朝她这边看来,轻脆地叫了她一声:“嫂嫂。
“回屋了。”那在寒风中如梅花一样娇艳挺立美丽绽放着的小姑子与她道着,朝她探出手来。
孔氏忙上前,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听着她甚是期盼地道:“等到哥哥一回来,我就让他给我和小侄堆雪人,他曾在信中与我说过等他回到我身边,就替我堆一大堆长得像我一样的雪人。”
孔氏笑了。
“他与你这般说过了?是了,去年冬天也是在腊月里他也在院中堆了我们全家的,父亲母亲你的,我们在院中堆了一大堆,过年的时候都还立着,你哥哥还说就当一家人一起过年了……”门被掩上,孔氏的笑音在门内淡去,苏宅屋檐下的灯笼亮着淡淡的光,白雪在它前面胡乱纷飞,就
如这家的女主人盼着郎君归来的心一样的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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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常伯樊早间就早早来了,孔氏在屋里带小儿,仅知道他粗粗来过与小姑子说道了几句就走了,她未来得及见上夫家的这位姑爷。
等到她安抚好早上有些哭闹的小儿出来,忙问姑爷怎么走得那般的急,可曾用过早膳,就见小姑子朝她浅浅笑道:“他用过了,来是跟我说一声他有事情去忙了,他要去家中堂伯家走一趟,去那边问问消息。”
“可是城南常翰林府?”常家京中有亲戚,这家的父子俩皆有学问,皆在朝廷为官,父子俩在朝廷上还说得上两句话。孔氏此前给他们家公子准备过上常府拜访的礼,知道有这么一户人家,且因着夫妻之间的无话不说,她对这家人颇有点认识。
“正是。”
“姑爷他……”孔氏问着有些犹豫。
“当家说那边是亲人,自家的人好问事,堂兄在府衙还有几个相熟的人,许是比不上家里大哥的门路,但多找几个人问问,兴许能问出旁的消息来,他就去了。”常伯樊是与她这般说的,苏苑娘却也明了再是亲人也要惜情,回头也要还了翰林府的情才是,而不是置之不理。
对这些人情往来人情世故她再不能不闻不问了。
“有劳姑爷了。”闻言,孔氏轻声叹息道。
苏苑娘摇摇头,不去说这些,而是展眉笑道:“早膳已备好了,正温在厨房里,小侄可是饿了?”
说到小儿,孔氏无奈道:“这都闹一个早上了,若是不让他吃饱堵住他那张嘴,又得闹我们一个上午,我这就去抱他出来。”
“我随您去。”
待到晌午,厨房里已做起了午膳。家中的小公子苏仁鹏扶着凳子围着桌子在和丫鬟玩你追我赶的玩戏,孔氏在绣花,苏苑娘拿着一个与嫂子一样的绣框,看着嫂子的针法跟着她学。
苏苑娘不是很会绣花,她自出生来拿笔的时候要比拿针线的时候多。若是在家中,苏苑娘就读书写字画画,万想不到还有绣花这一事能打发时间,只是这厢在嫂嫂家中,一两日的不做自己的事也不甚要紧,她便跟着嫂嫂依样画葫芦绣起花来,且绣的也不是太差,只是手有些生,不免绣的慢了。
孔氏见她手生,慢着手让她看个仔细,等到小姑子照绣的时候就分出神看着,看到小姑子一沉思琢磨,就上前指点,是以这一个上午在我绣你学之下很快就过去了。孔氏绣着花关照着小姑子,这心思一沉下来,那因等待倍受煎熬的心得了喘息的余地,不至像一个人呆着时那般失魂落魄,痛苦难耐。
厨房那边做着饭,不时传来一点动静,这厢苏苑娘放下绣花针,转头朝通秋看去,意欲让丫鬟给她倒杯温水来之际,就听大门那边传来了声响。
孔氏想这个时辰敲门,许是去打听消息的姑爷回来了,饶是如此想着,她听着动静已站起了身,苏苑娘也是同样想着怕是常伯樊回来了,她想着就已往门边走去,一等丫鬟拉开门,她就迈脚跨过门槛,想去大门边上迎一迎人。
冰天雪地寒风瑟瑟,常伯樊冒着那如刀一样刮在脸上的寒风出去替她寻她哥哥,她做不了多的,去门边迎一迎人还是应该的。
她这厢拾阶而下,那厢大门已被门打开,门边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两人正在低头说着话,听到门被拉
开,说着话的两人抬起了头来。
苏苑娘看到了一张熟悉与一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两张脸。
前者是她的丈夫,后者……
须臾之间,雪花之中,苏苑娘热泪盈眶,门边的苏居甫看着那在洁白的一片雪当中亭亭玉立的小娘子,看着如豆大一般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此前还笑着的男人喉间哽咽,竟连一声“妹妹”也挤不出来。
苏居甫快步朝人走来。
一片风雪当中,带着一身疲意的瘦削男子用力地抱住了那站在雪地上无声哭泣的小娘子,尔后哭咽出声:“妹妹,妹妹,我的小妹妹。”
苏苑娘张着嘴,一时之间她已哭得无法自抑,在兄长的叫唤之下她半天才喊出一句声音来:“哥哥。”
苏苑娘泪如雨下,在心里不停地喊着哥哥,喊着这个在父亲死之后当着她的父亲又当着她的哥哥爱护保护她的兄长。
她一生皆活在他们的蔽护之下,却未曾给过他们任何,还由着他们一个个担忧她到至死。
是她不该。
是她错了。
“欸,是哥哥,是大哥回来了,”一声哥哥,仿如杜鹃泣血般悲切,苏居甫被她喊得心口一疼,一时竟慌慌然了起来,鼻间也酸楚不已,他低头看着满脸眼泪的小妹妹,苦涩道:“苑娘,你也回来了,回哥哥这里来了。”
一家两地已快十余年载,他小时抱过的妹妹回到他身边时已为人妇。苍天何其残酷,从不让人圆满,让在京的他这十余年从不敢想家,不敢软弱。
“公子……”这时,孔氏踉跄的脚步声传来,她声音发颤,苏居甫一掉头就看到了妻子踉踉跄跄朝他跑来的急切身影,连脚下也顾不上看,忙放下妹妹急忙朝妻子跑去。
“欣儿,慢些。”苏居甫急喊着,他脚下已带起了雪花,抢在孔氏倒下之前先倒在了她的身下。
孔氏砸在了她那将将恰恰摔倒在石阶上的丈夫身上。
才摔下,苏居甫又被砸得虎背一疼,咧着牙直起腰来朝慌忙从他身上起身的妻子笑道:“欣儿,你定是在我不在家的这几日瞒着我带着我儿大鱼大肉了不少,请问夫人,敝人家中可还有余粮?”
孔氏哭着笑了出来,一时又倒回了他身上,捶打他不休,“你这混帐,你这混帐……”
“唉呀,杀夫了,为夫要死了。”苏居甫倒回雪地,环抱着在怀里哭笑的妻子,侧过头朝妹妹的方向看去。
那一边,妹妹被那男人用披风裹着,连背影都望不到,只能看到她那没被披风藏住的裙脚。
他一望去,那男人朝他望了过来,苏居甫扬起了他逢人就起的假笑,就见那个他应该叫妹夫的男人也朝他笑了过来。
两人纷纷相视而笑。
苏居甫躺在雪地里,心道此人看着比信中狡诈太多,万没有信中的温良恭谦仁德,我应相信我的直觉无需太喜欢他——他娶走了我的妹妹,还不让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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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待到苏居甫起身,随了孔氏回屋换衣,苏苑娘红着眼睛往他们去的厢房那边不停看,神情颇为依恋。
常伯樊看着她好一会儿她也没发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大哥刚刚回来,与大嫂许是要说几句话,我们去屋里等。”
苏苑娘这才回头,她心乱如麻,一片乱中又想着等会儿不知要跟哥哥说些什么才好,其后一转头,听到了客堂中小侄叫人的声音,当下顾不上多想,便快快往堂屋行去。
途中她连一眼都没望向自家当家的。
常伯樊跟在她身后半步,就怕她跌着,等到见她进门弯腰牵那嘴里喊着爹娘的小儿,只见她未语先已笑,跟小儿轻声细语着道:“是仁鹏爹爹回来了,正在屋里换衣裳呢,换好了就过来抱仁鹏了。”
苏仁鹏睁着明净赤亮的眼睛,“是仁鹏的爹爹回来了?”
“是,是仁鹏爹爹回来了。”苏苑娘蹲下身,认真跟侄儿道。
“他带回糖了?”苏仁鹏两只小胖手一拍,小脸上有着与其姑姑一模一样的认真神情。
好似没有,苏苑娘扭头往上看,苏仁鹏学着姑姑也是抬头,朝他姑父看去。
常伯樊见一大一小一人蹲着一人立着,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想问他的疑惑,他那如百炼钢的心顿时被化为了绕指柔。他张手单手就把小胖墩抱起,另一手把自己的妻子拉了起来,朝两张同样有些茫然的脸温声道:“仁鹏想吃什么糖?”
“芝麻糖。”苏仁鹏吸溜了一下口水,朗声道。
“芝麻糖。”苏苑娘看小侄如此答道,等丈夫眼睛随即看到她处,她也如此这般回了。
小侄爱吃的,她可尝尝,兄长买的,想必不差。
常伯樊只是习惯看她一眼。只要她在身边,他眼睛就会带着她一点,没想一眼看过去,妻子也成了讨糖的。
而她的眼睛就跟她的小侄一样明亮干净。常伯樊的心柔成了一汪春水,他抱着内侄,手牵着她往椅子走,嘴角带着笑,道:“好,这就让人去拿芝麻糖过来。”
等到苏居甫换了身衣裳和妻子说了几句话出来,就见他妹妹和儿子眼巴巴看着那个妹夫的手里的油纸包,他儿子还伸着小胖手,吸溜着口水,看着人的眼就跟看着亲爹一样的亲。
“这是?”苏居甫连忙出声。
他这一出声,那看着那个妹夫的两双眼睛朝他看了过来,其后,只见他的胖儿子身板一扭,小鸭子一样朝他蹬蹬蹬扑了过来,嘴里欢快地叫着:“爹,爹,仁鹏爹爹。”
果然他才是亲爹,比陌生的男人强了不知几何。苏居甫心中一宽,心道儿子果然是亲儿子,如此同时,就见他的妹妹跟在了他的儿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来了,且她这厢神情间有些踌躇,苏居甫想宽她的心,忙扬起了笑容,笑容之深之真挚,便连他嘴边那不明显的酒窝都被带了出来。
“哥哥。”哥哥还是跟前世一样喜欢她,看着她的眼里有明显的欢喜,兄长的喜欢掩盖过了苏苑娘的胆怯,她跟在小侄的身后站在了兄长面前,忍不住心欢喜羞怯地叫了一声兄长。
苏居甫这一刻简直就跟投进了蜜罐子一般开怀欢畅,他实在难掩得意,朝那个妹夫投去了一个他才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个人的眼神,紧接着他抱起儿子,满面春风和妹妹道:“苑娘想哥哥了?担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