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23节
“不了,我眯一会儿。”
“那奴婢去了。”
知春欢欢喜喜地走了,脚步里都有说不出的高兴。
前世苏苑娘当她的这个大丫鬟稳重精明,以为她这个丫鬟比她小几岁,却要比身边的丫鬟们、甚至比她要厉害许多,不用她吩咐就能处置好许多能让她为难的事情。
但看来,小丫鬟其实就是个小小娘子,是个还没长大,还要担心许多事的小娘子。
前世,她是不是让知春为难了?知春终归是下人,行事不便,替主人出头的时候,可是受过委屈?
心想着,苏苑娘看着丫鬟的背影,僵坐在了原地。
她好似,错的不少。
苏苑娘回过头,看着高大的男人蜷缩在榻椅上睡着的脸,不知他在梦中碰到了什么好事,嘴角微微扬着。
他在笑着,这种笑,跟平时看着她的笑不同,跟那些他对着外人的笑更不同。
这种笑,就像早晨的蝴蝶,在朝阳照射的花丛中飞那般轻快,
快活。
他是开心的。
记忆当中,后来的他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笑过。
她都不知道,她去京后,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因为从那天开始,她再没见过他了。
她不愿意见,因为太恨了,她讨厌那个掌管着害她失去娘亲儿子的常家的他。
“唉。”那一生啊,那一生苏苑娘直到死前她都无法释怀,就是知道他错的地方少,她与兄嫂都没有原谅他,有些事是无法原谅的,她也以为她决没有原谅他的一日,可现在想想……
想想,那一生的后来,他的伤心难过只会比她多罢?
人的一生,太复杂,太难断了。
苏苑娘情不自禁地摸摸他的脸,在嘴里又无声叹息了一记。
她是傻的,不经事不懂事间,做错了许多事。他也傻,这辈子她要挣脱开去,但愿这世的老天爷也能大发慈悲,让他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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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樊出门时,眼角眉梢皆含着温情脉脉,南和在门口一等到此等神情的老爷,一个箭步上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老爷,您这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啊,您这神采焕发的样子小的看了都不敢直视,太龙神马壮了,一看就知道您这顿午觉就是睡的好,夫人可是费心了。”
这猾奴,嘴里的词可不少,常伯樊笑瞥他一眼,朝里望去。
苏苑娘被知春扶着出来了,踏出门槛的时候,常伯樊伸手去扶她,苏苑娘眼看知春速速收回了她的手,让他接手了过去,就朝知春看了一眼。
知春缩着头,往后退了退。
她就不跟姑爷争娘子了。
“我要去吗?要不不去了。”苏苑娘心道对知春的好,就是让知春少为她费些心罢,她抬头,朝扶着她手臂的人道。
之前见常守成那老人已很不愉了,恐怕已有人打听出她对那老家伙不恭了,现在他的孙媳妇犯了冒犯祖宗的讳事,她不见人,不让人求情求到她面前来,知道的那些人不定怎么说她。现在她随他一道去见常守成家的人,也不会改口,到时只会让他更为难。
“去罢,无碍,有我。”常伯樊朝她微笑,看天边雨水已收,天空放晴,蓝天湛蓝,白云悠悠,倒也好看,便与她道:“苑娘,看看天,放晴了。”
苏苑娘不由抬头。
看了两眼,觉着好看,想着头上那朵白云的形状像极了扯着脖子向天打鸣的公鸡,同时转过头,看着他道:“你还没问我为何要对那位守成公老人家不恭。”
“嗯……”常伯樊沉思,走了两步,虚心请教道:“是不恭吗?”
是啊,若不呢?
苏苑娘不解。
“我还以为你只是看着他讨厌。”
“也讨厌。”非常讨厌,当下,苏苑娘想也不想接话道。
“哈哈。”这就是他的苑娘,当即,常伯樊朗声大笑出声。
第28章
苏苑娘心里只有见常守成家人的事,对于常伯樊的莫名大笑,她没有追根究底之心,连个不求甚解的意思也没有,只当听听就过。
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想不明白,暂且不去想就是。
苏苑娘脚步不由加快,后面的人慢了,她还回头。
常伯樊奇道:“苑娘不是不想去?”
苏苑娘觉得他的口气颇有些哄孩子的意思,待顿了一下,方回他:“你已让我去了。”
已要去了,还不能走快些?
苏苑娘犹豫着,心想自己这个想法在他那里是不是又是不对的。
“苑娘。”憨儿一脸不解,常伯樊叹叫了她一声,里头却是藏着无尽的欢喜。
一个反手,他握住了她的柔荑,在她脸侧温声道:“是我揣度你了。”
苏苑娘没出声。
她自知自己与常人的些许不同。
许多人说话行事会有的那些规虑,她皆没有。爹爹娘亲曾道世人皆不同,这世上没有完全两个一样的人,世人皆是隔着肚皮过日子,她想的不一样与常人无异,只是世间那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中一个再小不过的存在罢了,无甚不妥,她只管活她自己的便可。
娘亲走后,曾有一度,她嫌弃自己的愚笨害了母亲,深深怀疑这个说法,但后来父亲与兄嫂还是宽慰她她没有错,不舍让父亲兄嫂担心她,苏苑娘便做回了自己。
但她已知她与别人的不同。
犹豫了片刻,苏苑娘朝身边的男人道:“没关系。”
她被人曲解是常见的事,但那些曲解里有无恶意,苏苑娘心里清楚。
常伯樊没有。
常伯樊等了半晌,等到了她一声“没关系”,他一怔,忽又大笑了起来,情不自禁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畅怀大笑。
他的苑娘啊。
他又笑了起来……
笑得如此舒怀。
比起见到他的难过,他的高兴方是苏苑娘乐于见到的,是以就是不懂他为何如此痛快,她在一旁也就静静听着。
他高兴就好,苏苑娘在心中道。
南和在一旁,瞧稀奇地瞧着喜乐如此鲜明的老爷,都忘了路上走路的脚如何抬脚,这厢左脚绊右脚,险些跄倒。
跟在后面的胡三姐看到,也瞧稀奇一样地瞧他。
哟哟哟,恁大个人了,走路还带拐带扭的,要让她老娘来,一巴掌下去,立马打得他趴地走。
胡三姐一想她娘老子来了的结果,自个儿偷乐了起来,知春看到,颇有些无奈艰辛地看了这位脸孔过于生动的姐姐一眼。
也不知娘子瞧上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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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厢客堂内,常守成的三子常猛揣着手在堂内来回走去,他的小儿子常顺如见父亲因怕见本家家主这般局促不安,扭过头去,不看他。
既然怕,就别答应来啊?
祖父他也怕,家主他也怕,全天下,就没有他不怕的人。
但常顺如心中清楚,他怯懦的父亲正好是此
次求情的最恰当之人,他老实胆小,家主若是欺负他,说不过去,外面的人会道家主气量小,容不了人。
就是连他明知内情,也怕他父亲被家主刁难,不放心跟着来了。
而犯事的是他嫂子,他大哥都不来的事,他却来了,到底是心软。
常顺如万般嫌弃他的父亲没种,却又见不得父亲在外面吃亏,连带的,他对优柔寡断的自己也厌恶了起来,冷着脸看着屋角的一处,心中全是失望。
祖父不慈,父亲不立,兄长无担当,母亲只会以泪洗面,他在这个家中,看不到以后。
“老爷,您到了,成公家的三老爷在里头呢。”这时,外边响起了门僮清脆的声音。
常猛顿时一个顿步,接又快步往门边走去,脸上挂起了他常挂在脸上的温笑。
“伯樊啊。”一见到人进来,不等人说话,常猛就叫了人,不知不觉当中,脸上的笑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到了门口,常伯樊率先进来,之前下人没告知他守成公家来的是哪一位,到门口听门僮一说才知是守成公的第三子。
是位庶老爷,还是家里那位任揉任捏的庶老爷,家里的好事轮不到他,坏事就会被支出去当挡箭牌了。
没想这次支到他这里来了。
常伯樊在常府长大,从他下地的那一天起,常府里的事就从没有断过一日。
活在阴云下的日子久了,他跟这府里的诸多人一样,难免染上这府里阴郁愤怒的气息,可后来他到底是自立自强了,心性也强韧了些,再回过头去,就有些了解常氏一脉中人的样子了。
“是三叔来了。”常伯樊客气地笑。
“唉。”常猛叹气,陪笑。
“您坐,苑娘,”常伯樊回首,与身后的美娇娘道,“叫三叔。”
等她过来,又跟她解释道:“三叔是个和善脾气,难得的好性子。”
他话里的褒意很明显。
“三叔。”苏苑娘福腰,施了一礼,抬头看人,隐约对此人有印象。
她思索了半晌,想了起来,这位三叔,是常守成家的三儿子常猛,苏苑娘记得他,是因他死后,他们家出的一件事。
苏苑娘不禁看向了堂内的那个脸色阴戾的年轻人。
她记得他。
常顺如,常猛的小儿子,就是他在常猛死后,搅了常守成一家安宁,助了她一臂之力。
当年常猛因被人发现与其父的小妾通奸,之后小妾被私刑处死,而常猛被打了几十仗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他死后还没出三个月,就传出了他的寡妻勾引常守成老妻娘家的侄儿不成,羞愧自尽的消息,于是后面就出了此子携人证把祖母、伯母与祖母侄儿告上公堂,道他父母之死,是三人串通所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