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叶没有告诉石玉清她会来，敲了许久的门，才听到石玉清问：“谁啊？”
    “妈，是我。”尤叶放松下来。
    总怕石玉清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
    石玉清打开门，迎尤叶进来，口气很淡：“都说了别来了，你又跑一趟。”
    “亲眼看到您没事我才放心，妈，这是给您带的晚餐，您最喜欢的罗宋汤。”尤叶将提前订好的精美食物放到桌子上，一样一样摆好。
    石玉清见尤叶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四个月了？’
    “嗯，最近有胎动了，小家伙会踢人。”尤叶的声音很温柔。
    “是男孩子？”石玉清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个人说过，按照遗传，男孩子的胎记一般在不明显的地方，女孩子的胎记则很艳丽，而且会长到肩部、胳膊这些穿夏天衣服就会看到的地方。
    “不知道呢，我跟昊枫都不太在意性别，所以也没刻意去查。”
    “嗯，男孩女孩都好。”石玉清也没有再追问。
    尤叶让石玉清趁热吃饭，她在一旁陪着，都是石玉清喜欢的口味，她尝了尝，味道很不错。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石玉清的口气缓了些。
    “记得，您喜欢罗宋汤，甜面包，家里不给做，也不让出去买，张婉还说果然出身不行，吃的东西这么素，一点也不高级。”
    “她懂什么叫高级，一个保姆。”石玉清冷哼一声。
    尤叶讶异地看着母亲：“妈，您以前不会这样说一个人。”
    以前的石玉清平常像个透明人，难过的时候只会哭，张婉那么欺负她，她都不会反抗，连背地里说句坏话都不曾有过。
    “以前年轻，说她脏了嘴，现在无所谓了，她就是下三滥。”石玉清淡淡的，语气并不重。
    那是一种把张婉贬到最肮脏冰冷的地狱里的轻蔑，甚至比破口大骂还要狠上三分。
    尤叶愣了一下，想起什么：“妈，您说张婉是下三滥，她有没有……那种朋友？”
    “哪种？”石玉清望着尤叶反问。
    “就是……在外面陪酒卖身那种的。”尤叶说得很勉强。
    她跟石玉清还是不能太随便，好像也不是因为十年未见，就算小时候，她也不会在石玉清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
    “怎么突然问这个？”石玉清的态度一下子冷了，探寻地看着尤叶，眼睛深处的目光是锐利的。
    “也没什么，我今天听良乐说，好像有人曾去孤儿院找过我，就是做那种事的，我在想是不是张婉的朋友。”尤叶赶紧解释。
    她敏感得意识到石玉清不高兴了，好像谈到做那种事情的女人，都是一种不洁。
    “没有，张婉她只有些保姆朋友，和她一样又丑又蠢。”石玉清回答得很肯定。
    又丑又蠢，言外之意便是做鸡也不会有男人看上，其实张婉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蠢了点，但在男人眼里，更有一种天真的被玩弄的可爱。
    不然不缺女人的夏家老太爷和夏志远，怎么会被她钓到手。
    石玉清这样形容，可见她是多么厌烦张婉。
    “那个女人应该是人贩子。”尤叶做出了判断。
    “肯定是，那时候但凡在白城，有人知道你还活着，能不透出一点口风吗？我要是知道了，早就去找你了。”石玉清站起来，摸了摸尤叶的长发。
    跟石玉清这么亲近，尤叶有些不适应，她笑了笑：“妈，我都知道的，我不是埋怨，只是随口问问。”
    石玉清的心情似乎好起来，要去厨房给尤叶做点吃的，尤叶拦住了她，也不嫌弃，将桌子上剩的罗宋汤跟甜面包都吃了。
    “你不嫌弃我？”石玉清看着尤叶吃饭，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会，你是我妈，再说我以前连陌生人的剩饭剩菜都吃，活着最重要。”尤叶笑了笑。
    “那是以前，现在你是小林太太，我下午出门买菜，有个邻居还说，你吃的‘枫叶套餐’，一般人见都没见过，能吃一口就是福分了。”石玉清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尤叶对她的这股亲近是从哪里来的，她从小没有亲手带过尤叶，而现在，她们中间隔着十年的光明。
    “妈，我对您的爱，不会随着身份的变化而改变的，自从我怀了孕，成了准妈妈，更能体会您当年的不容易。”尤叶摸着肚子说道。
    当年在夏家自己活着都艰难的石玉清，自顾不暇，还要经常被调皮的孩子连累，被婆婆责骂。
    石玉清也看向尤叶的肚子，想到那里面也许是个和尤叶一模一样的孩子，身上带着明显的胎记，心里刚刚涌起的柔情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