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质女 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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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之时, 路经成县,太子去巡视当地新建的沟渠,据说修建这沟渠之人, 怀有大才, 当初梁国水渠的雏形就是他绘制的,可惜受了师弟的排挤,早早离了梁国。
    就在太子召见能人郑工时, 季秉林终于得空子与他的伯乐姜秀润搭言。
    也许是秋天卸了夏日烦闷的缘故,季主司脸上的痘印下去了不少, 清俊的青年面目渐露,轻轻一笑, 还微微带着酒窝, 难怪日后会成为洛安城里贵女们恨嫁郎君之一。
    “姜少傅,听说书院中很多的学子已经上仕,您这般才学, 本就是佼佼者,为何不向太子求职?这幕僚虽好……可自古多是鸡鸣狗盗, 小伎俩之辈, 您是有大才之人,长此以往岂不埋没可惜?”
    姜秀润正坐在乡间院落的瓜藤架下吃着侍卫在路旁摘来的野浆果, 听了季大人的话, 觉着听得甚是顺耳, 虽然前世里有无数人夸赞她倾城之容,闭月之貌。
    但两世加起来,谁都没有季秉林嘴儿甜,夸到了姜秀润的心坎里。
    这姜秀润平时拍太子马屁时并不觉得什么,可现在被别人拍一拍,就觉得原来是这么的舒坦,难怪殿下受用这个!
    姜秀润听得心喜,不由得展颜一笑,将手里最大的那个浆果给季秉林吃。
    看着少傅大人冲着自己笑,季秉林不知为何脸突然微红了那么一下,赶紧接过那浆果猛咬一口,浸过紫红色的果汁喷溅的衣前襟都是。
    院落里这一幕,正落在坐在木窗旁的太子殿下眼里,他紧抿了下嘴,然后移开目光耐着性子看着郑工匠呈给自己的图。
    在图纸上,是郑工根据大齐国土河流分布,对西北水土贫瘠的区域设计的水渠改造图。
    乡间土路甚多,也不是车马能及的,大部分都还要自己走。当从郡县回来的时候,姜秀润真是乏累了。先回房小憩了一会。
    不过凤离梧并没有急着休憩,只挥手叫来了今日陪在姜秀润身边的侍卫,季秉林跟侧妃在吃浆果的时候说了什么,逗得她那般开心。
    侍卫都是凤离梧的心腹,更是深知姜秀润的双重身份,当然不敢遗漏了侧妃跟男人说笑的细处,便照实说了季大人夸赞侧妃才学过人,不可埋没云云。
    凤离梧的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人不可貌相,季秉林一脸的老实相,竟然也有油嘴滑舌的时候。
    虽然说的都是无关紧要,拍马捧屁之言,可凤离梧却甚是不舒服,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
    当处理完公务,夜色已深,他沿着花园小路,伴着秋虫声声,正来到了瑶姬的院落里。
    隔着绿染窗纱看过去,姜秀润小憩起床后,食过晚饭还没有睡,披散着长发,穿着宽衣正在书桌旁临摹着挂在墙上的齐地山水图——这是恩师沐风先生送给她的,大齐的大小河流都在图上,甚是一目了然。
    姜秀润正拿着一块薄绢临摹局部山水。其实她已经临摹了三块,看样子准备临摹后,再将这些绢布用浆粘连起来,连成一大块。
    美人剪影如花,伴着秋月灯影,朦胧得百看不厌。
    凤离梧驻足看了一会,才举步进去,挥手叫正在点香的侍女桃华出去,然后走到姜秀润的跟前道:“在做什么?”
    姜秀润指着自己画好的两块道:“今天跟随殿下视察河渠,突然想起沐风先生送过我一样好物。不过因为此画是先生相赠,笔墨勾画不得,便特意临摹下来,如果太子修建河渠水道时,能拿来一用,便不枉我一番心思。”
    凤离梧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嗅闻着长发上馨香清新的气味道:“谁说孤要修建河渠?”
    姜秀润半扭着头道:“殿下不是又要考验幕僚才学吧?您今日都拜访了郑工匠,自然是有改善民生的心思,这个随行之人都能猜到吧?”
    凤离梧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道:“许久不曾考验姜少傅,的确要验看一下,你是否值得养在府上,你且看这事情,宜做还是不宜做?”
    姜秀润拿起一旁赏玩用的玉算盘,轻轻拨打下剔透的小珠子道:“这便要引了家嫂之言,‘有多少金办多大事’,殿下眼下修建运河时,已经国库告急,那水渠的事情,也要缓一……”
    说到一半,姜秀润就收住了话茬。
    她觉得自己真有些恃宠而娇了,虽然凤离梧从来不曾大声地申斥过她议论国事,可是自己如今到底顶了凤离梧侧妃的名头。
    若是就此得意忘形,随便干政,岂不是离前世里,凤离梧给她亲封的“祸国妖姬”的名头不远矣?
    所以姜秀润说到一半收了口,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吃饱了发撑,为何眼巴巴翻出先生的画作干这些事情?
    谁知凤离梧却听得意犹未尽,见她不语,催促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姜秀润讪讪笑道:“是我多言了,画得这么丑,哪里好送到殿下那献丑?”
    凤离梧看着姜秀润的依恋假笑,终于理顺让他憋闷半日的不顺是为何了!
    不过是被那季秉林夸赞几句才学罢了,竟然笑得那般的灿烂!那浆果是什么味道,他都没有吃上一个呢!
    可到了自己的面前呢?这女子却一味自谦上了,笑得也假模假式的,平添了人厌烦!
    凤离梧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身子板正,借着灯光仔细看她的脸,接着道:“若是在内院里实在厌烦,再去书院可好?”
    姜秀润这下连假笑都不想维持了,此时书院的同窗已经出仕,她再回去又有何意思?难道要与新入院的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同窗们再一起称兄道弟,培养同窗之谊吗?
    当她低低说“不想”时,凤离梧的嘴角也紧绷了起来。
    他想让她冲着他笑,就像白日瓜藤下,那笑得眼睛都晶亮的模样……
    第二日,姜秀润照例赖床不起。
    也许是昨日巡视乏累的缘故,殿下竟然开恩没有折腾她。难得睡了个舒心觉,睁开眼时,太子已经起身离府早朝去了。
    她便在软塌上翻滚,寻思着一会起来叫些什么东西来吃。
    没想到滚了一圈,却不小心看到了放在软塌边儿小几上的木托盘。
    托盘上叠放着一摞玄色的衣服,最上面,一顶笼了黑纱的玉骨高冠——玄色,乃是大齐出仕官员长服的统一颜色,而那冠——依照玉骨的高度,怎么看也得是个主司!
    这显然不是太子的官服。姜秀润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扬声叫桃华进来,问那一摞衣服是怎么回事。
    桃华端了调好水温的热水进来,将铜盆安放在盆架上才道:“殿下吩咐人送来的,说是让您回了外院后再换,那冠下还有殿下的亲笔绢书,说是给您看了就知道了。”
    姜秀润顾不得洗脸,赶紧取了绢布展开看。
    绢布其实就是个委任状,令太子府少傅即日到农司报道,接任农司主司一职,主管水渠修凿的事宜。
    字写得浅显明白,可是姜秀润却连看三遍。
    这农司其实是清水冷衙门,可到底也是齐朝的正经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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