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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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避难所外好像有砂砾又被卷到半空,合着风声疯狂地砸在窗前。
    连续不停的刷刷声,吵闹得很。
    江别秋睡得并不安稳,但他不愿意醒过来。
    突然间,他觉得肩头一暖,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背后被人披了件蓝灰色的制服。
    方觉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在江别秋身边坐下。
    窗外,风声好像更大了,呜呜的像是小动物的低吟。江别秋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轻声道:起风了。
    方觉不答,江别秋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再过一个多小时,等颗粒出现一次,我们就出发。让罗山长官休息久一点,他也累了
    别秋。方觉出声打断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江别秋顿了顿,侧首看了他一眼,才状似恍然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刚才差点亲你的事?
    他没有刻意压着自己的声音,旁边有个孕妇离得近了些,忍不住投过来一个眼神。
    江别秋对此置若罔闻,只调笑着,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那是我看你撩而不自知,想逗逗你,方长官,如果冒犯到你,我给你道歉
    方觉再次打断他: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什么?
    江别秋怔住。
    方觉没管江别秋东拉西扯转移话题,直截了当地再次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
    爱。
    在世人眼里,好像很容易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很早之前,在他还在胚胎状态的时候,他的爸爸江行知曾经说,爸爸最爱你了,秋秋。
    再长大一点,他被带到白露的生物工程研究室,哭着喊着对白露说,妈妈,我不喜欢你这样。
    后来,他遇到了方觉,可他不敢谈爱。
    爱比喜欢沉重,喜欢比爱英勇。
    江别秋久久不答,方觉便耐心地等着。这幅岁月静好的模样,几乎让江别秋产生某种错觉好似他只要开口,方觉就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不不对。
    他说过,破晓之后,黎明沉入地底,他是一个没有精神体的怪物,不再拥有爱与被爱的能力。
    所以,江别秋最后还是将制服脱了下来,郑重而珍视地交还给方觉。
    他说道:你看,风停了。
    蔽日的风沙像听见号令般,纷纷停滞在半空,被风一卷,绵延向远方而去。
    第74章
    风暴停息后,安静的室内仅剩的一点声响也没了。所有人都静默不言,有的陷入沉睡,有的胆战心惊地伸着脑袋,等待着罗山说的雾气出现。
    江别秋依旧靠在窗边。
    情绪起伏过后,他竟然生出一丝畅快感。好像心头长久压抑着的一块巨石,不知不觉被人挪动方寸,终于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自己没有精神体,方觉这样的体质,迟早会找到一个适合他自己的向导,帮他度过危险的精神阈值。
    有些时候,人确实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江别秋这般感慨地想着,忽然间,发觉腿边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果然是雪球。雪白的小豹子扒拉着两只前爪,一下一下地在他身上踩奶。
    江别秋忍不住笑了。
    他蹲下身,揉了揉雪球圆乎乎的脑袋,故意训斥道:你都这么大只了,还学小豹子踩奶,你的出息呢?到时候遇到坏人,用你的嗷呜声把人吓走?
    雪球:嗷呜!
    才没有!我是被迫的!
    雪球一边去蹭江别秋的掌心,一边愤愤地回头去看自己的主人。
    它在风暴出现的时候,就回到了方觉的精神海中。没有主人的允许,雪球是不可能擅自具象化出现的。所以现在它突然出现,被迫营业,也是因为方觉的意识。
    真是的,自己和人吵架,还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雪球哼哼唧唧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又在方觉冷淡的眼神里默默地怂了。
    兽类柔软的皮毛摸在掌心,总有种奇异的治愈感。江别秋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雪球的耳朵。
    紧接着,他就听见方觉冷不丁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江别秋:什么?
    方觉微微抬头,目光穿过破损的窗格,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某一处。他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清冷的眸子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江别秋看不懂的温度。
    这份温度,让江别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骤然复苏。
    他有些难堪地站起来,方觉也没拦,只继续道:来之前我备了几只特制药,缓解精神阈值的。张雨庭女士拿阈值威胁我,不让我出黄昏塔,我没让她得逞。
    不知为何,江别秋的脚步挪不动了。
    他不知道方觉想说什么。但,他想继续听下去。
    我其实都快忘了。方觉说,当年为救我而死的那个小向导,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我们都是自由的。
    那么小的孩子,都不知道会不会写自由这两个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人曾经教过他这句话,亦或者,是他听得多了,就记在了心里。
    只是不知道这小孩儿为什么会跑到战场上去,还莫名其妙地救了方觉一命。父母不知踪迹,身边也没有一个监护人,脏兮兮地躲在层层的废墟之下,像刚从哪里逃出来似的,分明是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睛却黑得发亮。
    后来,我在向导学院听到了同样的话。
    江别秋一怔。
    他陡然想起,他与方觉的那场尴尬的第二次碰面,是在人声鼎沸的开学典礼上。他随口在孩子们面前胡诌了几句话,转头就看见了早在幕后等待多时的方觉。
    那时,他说了什么?
    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没等江别秋想出个所以然来,方觉拍了拍雪球的脑袋,站起身来。
    张雨庭女士曾信誓旦旦地说,要找到和我匹配的向导,这个向导一定会有最温顺的性格,与我有足够匹配度的基因,以及能够为我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
    方觉顿了顿,忽而话音一转,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江别秋:怎么答的?
    周边环境突然嘈杂起来,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好像透过缝隙看到了什么奇观。一声声惊呼中,有人好像在说,那些猩红的雾气,还有在半空中上下沉浮的颗粒。
    但江别秋的耳边仿佛忽然之间被蒙了一层纱。
    唯有方觉清冷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上一个人,我希望我和他的关系不应该因为基因捆绑在一起。如果我爱他,是因为我想爱他,而不是基因告诉我,我必须爱他。
    咔哒。
    某一处,压着的沉重巨石,好像又被人翘开了一道口子。
    *
    出现了
    没了!它去哪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吵吵闹闹的,总算是将屋内的死寂驱赶了出去,却也直接打断了方觉和江别秋的谈话。
    新奇冲淡了恐惧,在极度危机的情况下,人类是最脆弱,也是最顽强的。那些颗粒组成的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罗山却还不放心,又独自离开避难所出门探查,片刻后,他一身沙砾,径直走向方觉二人的方向。
    可以走了。罗山说,要尽快,时间不多。
    江别秋回过神,点点头道:一切命令以你们优先,我断后。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方觉身边,背影颇有那么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转移这么多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多就意味着乱,好在这些人亲历过危机后,不敢再在罗山面前撒野。管理起来,竟然意外地顺利。
    几个士兵有序地安排人们离开避难所,罗山皱着眉头看着最后一个人走出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别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我不是担心算了。罗山摇摇头,走吧。
    他们兵分两路,罗山和士兵们循着江别秋二人来时的方向集体往子夜区出口奋进,不休整、不遇到污染体的情况下,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这一路上的污染体基本上都被消灭干净,但,高子默是个变数。
    罗山知道,黎明塔和江别秋只是大概知道了高子默所在的方位,要找到他,还需要亲自深入子夜区。
    污染与危险重重,只有哨兵和向导这种不怕轻度感染的人才能完成任务。
    罗山一时有些感慨。
    没有异能人,就没有人类基地的现在。可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异能人身体出现状况精神过载,就像潜藏在他们基因里的慢性病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爆发。
    他很快镇定起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离开避难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罗山拍了拍手,朝人群呵斥道:动作放快点!别像旅游似的!异能人照顾一下普通人!男士照顾一下女士和小孩儿!赶紧的!
    说着,他回头问:你们往哪边走?
    江别秋还没说话,方觉已走上前来,脚边还跟着一只身姿巨大的雪豹。
    他淡淡道:我们跟你们走一段路。
    第75章
    队伍最前方,是雪球在领路。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它是一个优秀的战士,步伐稳重眼神明亮,任谁也看不出它也是一只会撒娇打滚的小兽。
    人群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风不大,尘土却扬了漫天。即便捂住口鼻,也防不住它们的无孔不入。
    说起来,罗山他们的计划还有些冒险。毕竟雾气和风沙交替的规律不是定数,万一出现意外
    没有意外。像是看出了罗山的忐忑,方觉说道,有我在,污染体冲不进来。
    罗山和方觉二人在队伍最外围,特意避着人群。军区的长官忧心忡忡,抬头看了眼子夜区异于寻常的天气,小声叹道:自从污染体在子夜区爆发,这里的环境就成这样了。
    方觉说:这说明被高子默改造后的污染体和比格星那些一样,具有高度污染的特性。
    比格星被称作高污染区,就是由于常年的辐射与污染,导致整个区域无法为人类提供可居住的生态环境。可比格星自始至终都是人类基地资源的提供地,若非如此,人类早就将它放弃。
    如果就不会出现与多年前一样,哨向队伍全军覆没的惨剧。
    方觉和罗山边走边议论,江别秋却故意逃到队伍的另一边和雪球走在一起。大猫猫在工作状态时格外靠谱,蓝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四肢行动有力,随时保持战斗姿态。
    另一侧,方觉的目光时不时点向雪球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看雪球,还是在借此欲盖弥彰地看什么人。
    罗山还在自顾自说道:我听消息说,他一边制造了亚特兰蒂斯,想改造异能人的基因;一边又取了比格星污染体的样本,和普通人进行融合?
    方觉:是。
    他究竟想干什么?罗山实在是不解,十多年前,白露也跟他一样,开展了一场反人类的生物实验。她制造的破晓直接导致五千多异能人的死亡,加上因此间接死亡的人数,差不多占了半个人类基地。
    方觉摇摇头。
    所有的一切只能是猜测,他不能抱着不确定性将所谓的猜测当做事实,他不熟悉白露,更不认识高子默。但如果说现在谁最接近真相,恐怕只有一个。
    他想了想,出声叫他:江别秋。
    没理。
    方觉蹙眉,扬声道:别秋,过来一下。
    江别秋回过头,像才回过神一般,伸出指头指向自己,微微挑眉。意思是,叫我?
    方觉简直被他这幅做作的样子逗笑了,于是故意冷着脸,再次出声。这一次,他的声音大到整个人群都静了一瞬。
    秋秋,来。
    江别秋:
    他被这声称呼叫得浑身一燥,可面对众人诡异的视线又觉得自己不该是这幅样子。片刻后,他故作淡定,老神在在地走过来,一手搭在罗山肩上,一边冲方觉笑道:什么事?阿觉?
    罗山:
    有个事想问你。方觉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甚至还能反将一军,秋秋,希望你能好好地为罗山长官解惑。
    江别秋笑得脸都僵了:好的,阿觉。
    罗山:
    想逃,逃不掉。
    罗山抽搐着嘴角,不知道这俩人在玩什么花样。
    可他实在是被高子默搅得心烦意乱满腹疑惑,眼下听说江别秋可能知道,顾不得其他,转头问道:江教授,你知道高子默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吗?
    江别秋笑意一收。
    想起曾经在地下世界跟高子默的短暂交锋,江别秋几乎已经确定,当年在生物研究室偷偷照顾他的那个叔叔,就是他。
    可那一批研究人员落网,且白露身死之后,没有一个有关人员再出现过。如果不是黎明东区出现的那个失控向导,或许现在高子默的拍卖会依旧在进行着。
    方觉并不打算真的让江别秋当着罗山的面说出自己的曾经,正准备转移话题,就听江别秋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能确定的是,高子默非常憎恨异能人。
    从他对拍卖会里那些异能人的态度,以及把自己改造成能够指挥哨兵的蚁后,再让他们互相残杀,种种动作,都酷似当年的白露。
    江别秋:亚特兰蒂斯、破晓,两份不同时代出现的人造病毒,都指向一件事基因改造。而高子默当年就在白露手下工作,他逃过黎明塔的监视后,就在子夜区的地下世界建立了另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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