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看起来真是狼狈。
    穿得一如既往妩媚撩人，只是那裙摆好似在哪里翻滚过，蹭了脏，还发皱。
    尤其引人瞩目的是她额角上生生磕出的伤，红肿地隆起一片，险些破皮见血。
    莉莉便暗暗有些惊诧。
    在她的认知里，山迪出任务很少受伤，为着保护改造过的机械眼，这个女人从来不会冲在前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难得今天遭这样大的罪。
    来往特工无人理睬面色不善的山迪。
    莉莉自然也没有闲情逸致与圣母情怀关心她的伤势，转角经过几个房间，到皮尔斯惯常待的地方去找人。
    上司果然在等她。
    他最近要操心的事情非常多，鲜有露出笑容的时候，莉莉跟他说话也不敢太过随意，走前去开门见山：“这次做什么？”
    “他的情绪不稳定。”皮尔斯道，“突然袭击山迪·汤普逊，我要知道原因。”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这个“他”究竟说的是什么人。
    而跟随着皮尔斯的脚步，接近那只去过一次、铁门紧闭的秘密房间时，莉莉的心突然往嗓子眼提了提。
    待打开铁门，进去瞧见再度被锁在特制机械椅上的男人，小脸便绷得紧紧的了。
    但皮尔斯望来，她又面色如常：“他情绪不稳定？”
    其实不必上司再提，莉莉也能从冬兵寒光凛冽的绿眸中觉出异常。
    他很烦躁。
    那股子烦躁在看见她一步步靠近时不减反增，原本望向别处的愤怒的瞳人，视线猛一下便扎到她脸上来。
    莉莉经过这段明里暗里时间的相处，见多了这男人冷煞煞的表情，加上他双手被锁得紧紧，到底有恃无恐、脸皮厚厚地走到他跟前。如初次见面那般，遵照皮尔斯的命令，俯身抬手去碰他的额。
    小而柔软的手心贴上来，一下便令他身体僵硬。
    莉莉的眼只瞧着他沾了汗珠的深褐的发，屏息凝神，却并没有读取记忆。
    她叫他。
    “詹姆斯。”
    冬兵登时收紧拳头，金属手臂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响。
    皮尔斯身侧几位特工自然听不见莉莉意念中的言语，见冬日战士反抗性的动作，齐刷刷抬起手中的枪。
    对付他，他们倒是整齐划一极有经验。
    莉莉无暇留心后头的动静，她的注意力全给了冬兵，再叫道：“詹姆斯。”
    “我看看你，就一下。”
    如此反复说了两三遍，他一直保持这种抗拒的沉默，她倒是很有耐心，打算再说下去。
    其实大可直接读，他无法阻挡她意念的入侵。
    但莉莉竟不想这样。
    再叫一声冬兵的名字，终于见那双冰封的暗绿的眸敛了些许狠意，心知是他的让步，进入意念，看究竟是什么刺激了他。
    男人的喘息渐渐重起来。
    莉莉的脸也随他的喘息越来越……古怪。读到最后，一时不知道作何种表情。
    山迪·汤普逊如果跟她一样看过冬兵的暗杀名单，可能不会这样愚蠢地将他作为尝鲜猎.艳的对象。
    时隔数日，今天终于再有见面的机会，山迪竟真趁着左右无人，上前去撩他。
    冬兵做完任务回来，摘了面具，当真如她所想一般，有副极佳的皮囊。
    但太过自信男人本质相通的后果是，手还未碰着冬兵，下一秒便蓦地被扼住脖子，抛飞出去。
    挑.逗不成，反吃了皮肉之苦。
    莉莉将那画面回味一遍，心里莫名暗爽。活该。
    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因山迪翻船而开心，还是因他极端抗拒山迪而开心。
    就是爽。
    她悄悄通过意念对他道：“你这么凶啊。”声音如现实里有求于他时又软又小声地。
    当然这次并非有求于他。
    冬兵分明看见眼前这小女人的柔唇抿了抿，流露出一丝又甜又坏的笑意来。
    紧握着的拳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恰克也没关系，反正只是前期打酱油~
    如果我这星期更新勤快一点，评论和收藏是不是也会多一点呢？（搓手手）
    第18章 第十八章
    但莉莉的目光落下来捕捉他的时，他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沉默地转开头去。
    深褐的头发很柔软，蹭着她的手背，微微发痒。
    难道因她的话更恼了几分么。莉莉忖度着，有点不服气：又没说错。
    他本来就凶，在她面前也很凶。山迪挨的那一下掐，她也体验过，金属手指即将捏断喉管的窒息感现在回忆起来，仍清晰地附着在脖领皮肤上，令人不禁想公报私仇，像那天对付跟踪的黑衣男人一般，在他脑子里也放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归想，莉莉到底没这么做。
    一是因为皮尔斯和一干特工在身后，二是他最近，对她好像……温柔了些。虽然还那样不声不响，冷冰冰地板着脸，但她有时候说话，他还是听的。
    这个念头一跳出，莉莉便很恨不得捶她自己。
    不争气的斯德哥尔摩！
    小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倘若再有骨气一点，她便直接读他此刻的心理活动，或者叫他知道她方才的想法。
    ……不敢，也不好意思。
    莉莉纠结的时间比干正事的时间长得多，暖暖的手心温度，连同他脸上皮肤也捂热了些。
    须臾，她撤掉手，向后退开几步。
    她的气息倏然淡去，冬兵敛着的眼睫若有所感地微微颤了颤，面上却仍是冷漠。
    皮尔斯转头示意几个特工放下枪，开口问：“他怎么回事？”
    莉莉一直走到皮尔斯身边，才低声汇报，语气倒是比较轻松的：“没大碍。估计不太喜欢被别人碰。山迪冒冒然动他，他当然要发火。”
    皮尔斯显然不知山迪先搞的小动作。莉莉来之前他问过冬兵，冬兵一句话不说，山迪更不会主动说，他便以为又出现解冻后受刺激意识混乱的状况。
    虚惊一场，简直浪费时间。
    “放开他。”皮尔斯道。
    特工领命，上前去解了机械椅的桎梏，待见冬兵站起，赶紧退到一边。
    皮尔斯再没看冬兵，抬手看看腕表上的时间，转身便走。
    莉莉乖乖跟在他身后出去，跨出门前飞快回头瞄了一眼。视线恰好被特工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没瞧见她想看的人。
    为什么要长得这么高？她在心里无声质问。
    山迪还留在大厦里。
    医生安德烈替她处理伤口，两个人言语之间，好似又擦出零星火花。
    这种火花在床笫之间，不多时就能催生成焚身的烈火。
    她对付男人的手段一流，所以才有盲目自信，以为能同样解决冬兵。
    莉莉想到这一点，心里其实不太舒服。
    因而经过山迪身边，目不斜视，只当两侧无人，连虚情假意的招呼也不想打。
    山迪却一如既往地要纠缠她，起身甩下安德烈，追上来同她肩并肩走。
    “不要跟着我。”莉莉道。
    山迪好整以暇地：“你以前没这么讨厌我。”
    “足以证明你讨人厌的程度与日俱深。”
    山迪闻言掩唇笑起来。现在倒是不见半分方才的不悦，心态调整得非常快。
    莉莉不觉得这是好事，眼看一条走道要到底，她还走一步跟一步地跟着，实在烦人。
    尤其知道她左边那只合上眼皮才会停止运作的机械眼正通过注视记录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更有种被监视窥探的烦躁感。
    莉莉倘若有条跟冬兵一样的仿生电子手臂，或者同他一样大的力气，也想一拳把这个女人揍进墙壁里。
    绕过转角，她直接进了洗手间，关上厕所隔间的门，板着小脸打开手机刷推特，打算一直刷到山迪走。
    洗手台那头传来水声。
    “我想让皮尔斯再安排你跟我一起执行任务。”山迪一边洗手一边道，兴致勃勃，“怎么样？”
    “不怎么样。”莉莉没好气地一口回绝，“想都不要想。”
    “这样说多没意思。”旁边门响了一声，却是山迪又进了来。
    “上次的合作不太愉快，这次一定会非常默契，我很愿意配合你。”厕所里的自说自话进行了一会儿，才觉得身旁隔间异常安静，“莉莉？”
    逃离出来的莉莉推开走道窗户，爬到窗台上坐。
    脚下是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车来车往，各有各的方向，无人注意她。
    夜风吹过，因着穿了短裤，坐一阵子，腿上皮肤便有点凉。
    她扶着窗框站起，想换个姿势，不成想一转头望见t字走道尽头即将消失的冬日战士的身影。
    “诶，詹……”莉莉想叫他，话刚出口便急忙住嘴，一分神，脚下不稳，形象全无地从窗台摔在地上，四肢着地，疼得“啊呦”一声。
    好在窗台并不高，也好在没有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