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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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在,无事。”
    赵明忽然便心安了。
    就在这时,汽车的急刹与碰撞声刺耳响起!赵明连忙往路中看去——
    风起了。
    黑色的雾气一点一点的散去。
    赵明终于看见了路中央。
    殷红色的血从白色的裙子下流出,聚成了一小洼,将白色的裙子彻底染红。
    过马路的司机们瞧见了这一意外,全都紧急刹车——以至于后方连续追尾,出了小型的连环车祸!
    车主们下了车,场面只能用混乱不堪来形容。
    赵明也顾不得许多,抱起了祖师爷就在一堆出了车祸的车中间穿行,跑去出事的地点找陈寒!
    赵明瞧见了躺着地上,上半身正巧被路上挂着的交通指示牌砸中的唐之棠,她只有一双腿露在外面,此刻正无意识的痉挛。
    血几乎染红了地面,赵明慌极了,大喊:“陈寒!”
    “——我在这儿。”
    陈寒站在一旁,举了举手。她见赵明和祖师爷都看了过来,指了指同样露出一角的粉红娃娃:“没砸到我,砸到了它。”
    陈寒顿了顿,面上浮出无奈:“……还好带着了。”
    陈寒瞧着唐之棠:“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身上的怨气这么大。”
    在转运珠彻底坏掉的那一刹那,唐之棠身上属于他人的气运便逸散一空,陈寒原以为胡詹只是唐之棠唯一的人命,就算有天谴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可事实上,唐之棠手上手多少条人命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记得清。
    金光一散,她眉心的那些煞气便如同得了充足养分的幼苗,在转瞬间便成了足以令神仙都觉得胆寒的怨灵!这些怨灵吞噬着唐之棠,撕咬着她,甚至凝成了实体摇晃着原本坚固的指示牌——
    如果不是陈寒带上了那只沾有她运道的娃娃,使了个替身咒。恐怕连她都无法从这样汹涌的怨气中全身而退!
    一想到这里,陈寒便心有余悸:“幸亏因为你,我带着娃娃。”
    赵明:“……”这个夸奖感觉高兴不起来。
    赵明瞧着唐之棠,问:“她死了吗?”
    陈寒道:“没有。”
    她瞧着唐之棠:“那些怨气凝成的怨灵不想她死。若她死了必然会被带往幽冥审判,那是这些怨气接触不到的地方。”
    “他们不肯放过她。”
    赵明一时心思复杂。
    陈寒瞧着堵了一路的车祸,叹气道:“堵成这样,就算死不了,等救护车来,她的脊柱估计也救不回来,恐怕是要瘫痪了。”
    赵明:“这是算是咎由自取吗?”
    陈寒道:“善恶有报而已。”
    第16章 换命01
    唐之棠被送进医院,昏迷不醒后,这件事还不算结束。
    按常理说,唐之棠出事,陈寒就在旁边,总有些流言蜚语要传到陈寒身上。但陈寒既不能撼动路牌,又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推唐之棠到路牌底下,所以大家虽然觉得陈寒幸运的不可思议,但也没有传出别的话。
    甚至连李梓都只是感慨:“陈寒,你运气真好。”
    说到李梓,陈寒从徐芸那儿得到了消息,知道李梓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好在不算严重,只是折了腿,恐怕大半学期都得在家养伤了。
    陈寒为此特意与徐芸一同坐上火车去看了看李梓。
    李梓面色苍白,手指紧紧的攥着陈寒给她的那颗金珠,有些害怕也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陈寒,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颗珠子,唐之棠给我的那颗珠子——”
    陈寒摸了摸她的手,抚平她的指尖摸着她掌心的纹路耐心道:“没事了。”
    李梓瞧着陈寒,突然痛哭。
    陈寒伸手抱了抱她,安慰了几句。大概也能明白李梓的害怕。转运珠夺人气运,招灾引难,不死不觉。李梓本来便命中带外劫,正巧又碰上唐之棠这件事,自然过的就更惊险刺激一点。
    陈寒算了算时间,估计是唐之棠出事后,转运珠不受控制尽数爆裂,黑气来的突忽其然撞上自己的金珠,显了型。这让李梓措手不及——而这措手不及又恰好引了李梓的劫。于是她坐的出租车出了车祸。
    但由于陈寒的金珠,那些黑气近不了她的身,所以李梓也只是因为车祸轻微折了腿,并无大碍。
    她现在活下来了,却被吓的不清。毕竟是个从未相信过怪力乱神的女孩子,突然间因为唐之棠的报应而接触到光明背后的一面,吓得语无伦次也是能理解的。
    陈寒想了想,觉得还是劝她当做梦比较好。毕竟不出意外,李梓这辈子应该都和这些事情扯不上关系,与其让她因为惊鸿一瞥而终日惶惶然,倒不如让她以为先前只是做梦。
    这事情陈寒不太擅长,想了想远程打了个电话联系了下祖师爷,问问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做到不修改对方的记忆只是进行类似的诱导。
    祖师爷在听完她的要求,心平气和对她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催眠师?”
    陈寒:……哇哦,这才几天,祖师爷连催眠师都知道了?
    然而陈寒还没有真的想办法找个催眠师来,李梓就先决定要将之前见到的事当成一场梦。人的自我保护机制非常健全,但他们遇上了难以解释,乃至于精神难以承受的事时,会主动将一切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去思考。
    比如李梓现在便求着陈寒来认证她的想法,她对陈寒道:“我之前看见的,其实是害怕过了头做的梦吧?”
    陈寒点头,诱哄道:“对,是梦。”
    但到底是梦还是真的,陈寒瞧着李梓抓着她的金珠,半个字不提“还”,更是连一句“唐之棠现在怎么样”也不问的态度,心里觉得她自己可能还是清楚的。
    徐芸问陈寒:“我准备再陪她几天,等重新开学了我再回去。你呢?”
    陈寒琢磨着祖师爷之前的态度,对徐芸道:“我还是先回去吧。”
    徐芸也不拦陈寒,先前因为唐之棠,李梓和陈寒的关系也算不上好。陈寒愿意来,倒是坐实了徐芸的猜测——这个人,对大多事情还真的都是持不在乎的态度啊。
    唐之棠对她虚情假意她不生气,因为不太在乎。李梓误解陈寒她也不解释,也因为不太在乎。
    陈寒明明和她们一般年纪,性格温和瞧起来也很乐于助人,但徐芸的直觉告诉她——陈寒之所以能在李梓对她没有好脸色的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是因为陈寒根本不在乎李梓是否喜欢她。
    往严重了说,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傲慢。一种连陈寒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傲慢态度。徐芸因为自己的直觉敏锐的感受到这一点,但徐芸不以为意。
    徐芸叮嘱陈寒:“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啊。”
    陈寒愣了愣,笑着说好。
    回去的时候,陈寒想着祖师爷好像不太高兴,还买了当地的酥糖回去。她提着一包糖果,过得和凡人一模一样,拿着身份证去买了高铁票,然后坐在车上等回家。
    上车时她给赵明发了信息,赵明说会去火车站接她。
    陈寒便打算在车上睡一会儿,但她还没睡着,便忽得感受到身旁一阵动作。她睁开眼,瞧见是个妆容精致的女白领。她正费力的将自己的箱子塞上高铁的行李架上,瞧见了陈寒看他,便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陈寒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这位女白领放好了东西也坐在座位假寐,陈寒瞧见她眼底下隐隐有青色,有些话滚过了舌尖又给她咽了回去。女白领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探究的看了过去。陈寒摇了摇头,说了句:“抱歉”,重新合眼睡了。
    到站的时候,陈寒没想到这位女白领也和她同站。对方朝她笑了笑,说了句“再见”,便提着自己的箱子走了。陈寒盯着她几乎可以用伶仃来形容的手腕,百思不得其解。
    陈寒:……我可能是太累了眼花,不然怎么会一成仙就开始不停看到匪夷所思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把先前的想法猜测全部丢出去,提着箱子在火车站外找到了开车接她的赵明。
    赵明一如既往喜欢引人注意。
    他戴着墨镜,倚在自己的车上等着陈寒,见陈寒出来了,便朝她笑嘻嘻挥手。
    陈寒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提着箱子去公交站台,但她瞧见了把车窗摇下,趴在窗沿上等她的祖师爷,默了一瞬,还是拎着箱子走了过去。
    赵明过去几步替陈寒接了箱子,顺带秉持着师姐弟的感情,怜悯提醒道:“你和祖师爷连照顾都不打一声,就跟着徐芸去了h市,祖师爷不太高兴。”
    陈寒想起那句“为什么不找催眠师”的建议,有点头疼。祖师爷这幅样子,陈寒总是很容将他当成弟弟和晚辈,从而在一些细节上会忘记他是需要自己去尊从的长辈、祖师。
    陈寒和赵明可能觉得这件事算不上什么,但祖师爷是活在西周的人。想想璇玑是怎么强调尊师重道的,就知道祖师爷虽然看起来不太在乎,但他要是在乎起来,肯定比璇玑还要严重。
    比如出门这件事,不光是通知赵明就行了的。按照规矩,她得先通知这位老祖宗。
    赵明幸灾乐祸:“陈寒,我在家看了几本小说,听说古时候师门严谨,不上报贸然离开山门,算叛教啊?”
    陈寒面无表情:“我们山门在哪儿?麻烦你指给我看。”
    赵明被噎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可末了,赵明还是低头犹犹豫豫的问:“祖师爷不会逐你出师门吧。”
    陈寒怜爱的瞧了赵明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大师姐都被逐出门墙了,你以为你留得下吗?”
    赵明:“???”
    赵明:“!!!”
    赵明提着箱子几步追了过去:“哎,陈寒,我没和你开玩笑!”
    但陈寒是真的在和赵明开玩笑,虽然祖师爷确实不太高兴,但就凭对方还愿意接电话,陈寒便觉得他没那么气。从在紫府见到端着袖子慢声慢语的青童大人起,陈寒就这么觉得。
    虽然少羽总是一副很怕对方的样子,但陈寒就是打心底里觉着,她的祖师爷脾气应该挺好。
    毫无缘由,只凭直觉。
    提着酥糖的陈寒告诉自己要相信直觉——总不能真把事情往坏里去想,现在满世界找她那个神棍师父吧?
    陈寒走到车旁,鼓足了勇气,敲了敲车窗,拿着酥糖对祖师爷道:“祖师爷,我回来啦。”
    祖师爷漆黑的眼睛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她手里拎着的酥糖“嗯”了一声。
    陈寒便道:“我听赵明说,您有些生我的气。”
    赵明在一旁瞧着陈寒弯下腰,垂着眼,心平气和地说着写在赵明看来压根就不该说出口的话。
    ——祖师爷生你的气,这是能拿出来质问的吗?完了,我又要没有师门了。
    赵明心里有些绝望的想,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祖师爷居然没有生气,他听到了陈寒的问题,略犹豫了片刻,对陈寒道:
    “没有。”
    陈寒松了口气,祖师爷没必要说谎。那就是意味着他虽然不高兴,但好歹没有生气。
    只要没有生气,陈寒就觉得是好哄的。
    陈寒拿了酥糖,一本正经道:“特意去给您买的,孝敬您。”
    祖师爷瞧着她手里装着酥糖的袋子,袋子上“h市火车站”的logo还在,但凡有点眼力都能看出来这糖是在火车站随手买的。也亏得陈寒说出“特意”两个字居然能崩住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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