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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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chapter98年华
    贝伦根公国全境由冰海西北洋面的贝伦根本岛和周围环绕部分小型岛屿组成,本岛面积相当于亚格兰帝国的一个中等行省,形状狭长,四面环海,隔着威姆顿海域与大陆沿岸隔海相望。虽然是个岛国,且地处偏北,但由于附近有大洋暖流经过,气候比起那些极北的岛屿要宜人的多,土地也更为丰沃,洋流交汇时也带来了丰富的鱼类的资源,整个国家不说十分富裕,却也算不上贫瘠,人民的生活尚算富足太平。但因为国土面积狭小,人口不足,军事力量较弱,亦是常年遭受诺曼海盗的侵袭和劫掠,以至于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贝伦根公国便不得不向古格祈求军事庇佑。等到古格覆灭之后,亚格兰帝国雄踞大陆,边境诸小国纷纷归附,贝伦根亦不能免俗,当时执政的罗格兰·贝伦根大公派遣特使帝都奥兰,向皇帝波伦萨·亚格兰称臣,贝伦根公国就此成为亚格兰的属国。
    而与其他的属国相比,亚格兰对于贝伦根公国的优待更加明显,不仅许诺在其受到海盗骚扰时出兵协助,甚至连每年的赋税和进贡都有相应的减免,近二十年来两国之间的来往一直都十分和善。
    但世事并非是一成不变的,罗格兰·贝伦根大公的辞世,似乎给他竭力维持的两国关系带来了新的拐点。
    “至今为止,贝伦根官方一直声称罗格兰·贝伦根大公是病重不治身亡。但根据我们的线报,直到三个月前,大公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并没有什么十分严重的疾病,而且本人的年纪也才四十多岁,说病重未免仓促了些。”
    赶到皇帝的私人书房时,行政部总长修格·埃利斯公爵,监察长埃森·凯瑟侯爵,以及外务卿法贝伦·雷诺已经全部到齐。
    温文儒雅的外务卿侃侃而谈,语气波澜不惊,言外之意却已十分明显。
    “法贝伦阁下的意思是,贝伦根大公本人很有可能是暗杀的?”银发的监察长眯起眼睛来。
    “只是推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修格一脸淡然,“不过贝伦根王庭内部确实矛盾重重,宰相戈恩与大公政见不合已是不争的事实,值得一提的是,戈恩一直不满大公所推行的对外方针,自他上台以来,便不断加强军事力量,外交手段日益强硬。”
    “也就是说,”皇帝坐在办公桌背后悠悠道来,“不论贝伦根大公被暗杀一事是否属实,只要此后戈恩掌握实权,必然大幅调整对外政策?”
    “贝伦根宫廷已经对外发布谕令,由大公的幼子继承爵位,其母凯瑟琳大公妃代为摄政。”
    母寡子幼的现象一旦出现,便会给位高权重的政客以可乘之机。
    皇帝合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是斟酌着什么,一时便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方道:“贝伦根大公逝世,按照礼数该派人前往吊唁,法贝伦卿……”
    “陛下,下官走一趟如何?”
    儒雅的外务卿尚未应声,已经有女子清冷的声线响起,在座的人具是微微一愣,将目光投向在场唯一的女性。
    “柯依达(公主殿下)?”
    修格皱了皱眉:“贝伦根只是一个小国,外务卿前往吊唁礼数上已经足够了,而且公主殿下身份特殊,如果对方确有敌意,只怕很难脱身。”
    “贝伦根的地理位置特殊,此后的邦交变化将会影响北疆海军的布防战略,所以下官以为,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柯依达没有理会,只管缓缓道来。
    皇帝却是沉吟了许久:“但是柯依达,正如修格卿所说,你如果出事,朕会很被动。”
    “政局未定,加上有神鹰军和北疆海军的护卫,我想他们一时还不敢撕破脸来。”戎装女子只淡笑了下,风轻云淡。
    皇帝静静地看她许久,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也好,任命柯依达公主为正使,法贝伦外务卿为副使,率领使节团赴北仑根吊唁慰问,三日后出发。”
    此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这场小范围的讨论结束时,柯依达没有与其他几位重臣一道离开,而是被皇帝留了下来,命人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上几样精致的茶点,就此打发午后悠闲的下午茶时光。
    “不惜亲自走这一趟,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皇帝这样问的时候,柯依达正低头专注于搅拌手里味道馥郁的苏丽塔奶茶,香浓的液体在杯口堆起浅浅的泡沫,在阳光下泛起斑驳的色泽。
    “贝伦根的军事位置太重要。”她没有抬头,在杯口轻抿了一下,淡淡地道,“当初与贝根伦建交的时候,不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给予它那么多的优待的么?”
    “只是因为这样?”
    “北疆海军已经和诺曼人纠缠了近二十年,始终处于被动防御的境地,也该去下去看一看,尝试着做一些改变了。”她抬起头来,将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苍色的眼瞳深不见底,“陛下不觉得,如果在贝伦根有我们的海军基地的话,也许我们的海军会轻松许多。”
    皇帝苍冰色的眼底略一两丝的讶异,仔细看了她许久,扣起食指来轻轻叩击着手里瓷杯的光滑外壁,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弧度:“这可不是二十年前,如此富于侵略性的言辞若是传了出去,可是会影响帝国仁德的美誉的。”
    “我只是很纯粹的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而已,陛下想多了。”柯依达却是嘲讽似的冷笑一声,“诺曼海盗之所以难缠,并不是因为本身国力和战力有多么强大,而是他们有着娴熟的航海经验和海战技术,行动灵活,一路上凭着劫掠为生,在大海上来去如风。可是帝国海军不同,每次都是仓促防御,追击时往往因为无法得到及时的补给而不得不返回军港,以致于每一次都只能看着战败海盗船队逃之夭夭,无法根除这一隐患。”
    “诺曼海盗肆虐大陆沿海已有百年之久,自有他们生存之道,北疆海军创建不过才二十年,朕到没有指望能够这么快就根治这一毒瘤,不过若能更快显出成效,朕也是求之不得。”皇帝将手里的瓷杯放在茶几上,静静地看她,“只是你这一去,恐怕有些凶险。”
    “放心,贝伦根不过是个弹丸岛国,根本无法与帝国军力对抗,他们如果不想玉石俱焚,总还要掂量一下皇帝陛下震怒之下流血千里的代价。”
    柯依达不动声色,只管淡淡地道来,皇帝听到最后一句,竟是哭笑不得,只得略略弯了弯嘴角。
    时值六月上旬,初夏时节的草木郁郁葱葱,花圃里开满大片的郁金香,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说到海军的事情。”皇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听说最近安瑟斯刚刚升了上校?”
    “是,克里斯多军长还推荐他接替即将退役的德默克·里约中将出任第二师团统领。”柯依达点头,“不过还是有所顾虑,毕竟年纪轻了一点。”
    皇帝看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莞尔:“自己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北疆军军长的人似乎没有资格这么说别人。”
    柯依达似乎未料到他如此说,低头想了想,不经意地弯了下嘴角。
    冰原一战,流血漂橹,前尘往事如云烟掠过,彼此的眼底竟有几分怅然而沧桑之感。
    “那是皇帝陛下宽宏,没有怪罪下官的任性妄为。”
    “朕要是不同意,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皇帝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你先斩后奏也不只这一次。”
    “陛下这样说,那下官真是惶恐万分。”
    “好了,收起你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皇帝见她放下茶杯敛眉肃容,只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皇帝蓦地想起,她自年轻时候起便在战场上征伐,手握最敏感的军权,任性妄为的时候亦有不少,甚至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屠戮冰族,擅自出兵古格,一桩一桩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好在他这个皇帝哥哥从未真正怪罪,反倒是跟在后面替她压下雪片一般的弹劾文书,从一位主君角度来说已经是宽容至极。
    只是唯独那一件事,不曾遂了她的心愿,至今想来未免觉得遗憾。
    他想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别开了眼,将目光投向大片色彩艳丽的花圃。
    柯依达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禁不住抬起头来打量他,当年叱咤风云的疾风皇帝如今已年近半百,却并没有显出明显的老态,年轻时候的俊朗眉眼在岁月的洗礼下添了几分沧桑沉重,轮廓益发的明晰深镌,苍冰色眼底的目光犀利精明依旧,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味道。
    远远没有到衰老的时候,而当年肆意挥霍的青春到底已经无处追寻。
    “在看什么?”似乎是感受她的目光,皇帝回过头来问。
    “不,只是突然想到,孩子们已经长大,而我们也……”她略略弯了下唇角,没有说下去,只自嘲似地轻轻摇了摇头。
    “是啊,岁月如梭,韶华不再。”皇帝只轻轻叹了一声,站起来凭栏而立,“看着儿女一天一天地长大,便好像觉得自己也开始老了,最近这段时间似乎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那是因为陛下总是不肯听从医官的谏言好好休养,他们的抱怨已经要把我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
    听到这样毫不留情的奚落,皇帝怔了一下,无奈地摊了摊手掌。
    此时案上的茶水已凉,他摆摆手示意侍者不必再加,只是转了身踱出亭外,柯依达见状便也悄然跟了上去,两个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信步而来,气氛难得的闲适。
    “等你这一次回来,朕想跟你商量一下娜塔莎的婚事,她从国学毕业已经两年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陛下有人选了?”
    “不,只是拜托了修格留心看看,不需要显赫的门庭家世,人品正直善良,能够太平度日便可以了。”
    因为母亲血统的缘故,皇帝对于长女的感情复杂,柯依达只略一沉吟,大抵便了解了,会意的点点头,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顺着风格外的清晰。
    “不要,米亥鲁哥哥,我怕!”
    “怕你还敢爬的那么高?”
    “谁让你不肯帮我拿风筝。”
    “好了,你还不赶快下来,没看见那边父皇和姑姑都过来了!”
    “啊?!”
    一身粉团的少女双手抱着树干高高地看下来,脚下一松,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便一头栽了下来,把树下的蓝发青年吓得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将她接住,两个人被一起重重跌在地上,翠绿的枝叶滚了满身。
    “你们这是作什么?”
    男人威严低沉的声音自头顶稳稳传来,兄妹两人吓了一跳,慌忙拍打着泥土站起来。
    “父皇。”巴琳雅公爵夫人所出的一双子女,米亥鲁·亚格兰公爵殿下今年19岁,半年前刚刚从国立大学毕业,正是风华正茂富于朝气的时候,此时见了皇帝,却是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没有抬头。
    “父皇——”少女却是甜甜一声立刻粘了上来,“都是米亥鲁哥哥不好,不肯上去帮我拿风筝,还吓唬我,害得我摔了下来。”
    “喂!”米亥鲁脸色变了几变,当着面却不好发作,只得压低了声音,“你这丫头,别乱说话!”
    “父皇,你看看,他还凶我!”
    小公主乌蒂娜·亚格兰今年只有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嘟起嘴来扯着皇帝的衣角,一张娇俏的脸还沾着些许碎泥,水灵的眼睛毫不客气回瞪了过去。
    “好了,乌蒂娜。”,伸手拂掉她脸上的泥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太不像话了。”
    皇帝虽然这样说,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以至于一直被捧在掌心的小公主毫无惧意,大胆地撅起嘴来以示抗议。
    “父皇……”
    “米亥鲁刚从西南回来你就闹脾气,你要看他不顺眼,朕就把他打发地远远的。”
    “不要不要。”女孩这才急了起来,“安瑟斯哥哥一直在外头,娜嘉姐姐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也就是米亥鲁哥哥能陪我玩了。”
    “那你还不乖乖的?”
    于是这女孩终于无话可说,绞着袖口束手无册般地低下头来。
    米亥鲁见她这般,只噗嗤笑了一声,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有马上雀跃起来:“对了父皇,母亲今天有烤蓝莓蛋糕,一起去吃好不好。”
    “唔,这个提议是很有吸引力。”
    “那走吧,姑姑也一起去好不好。”
    “不了,待会军务要忙。”柯依达只是束手淡淡地看着,清浅的笑了一下。
    少女的眼底有一丝失落,皇帝却是了然:“你姑姑有事,别闹她。”
    于是女孩只得乖巧地点了点头,跟柯依达欠了欠身,伸手挽着父亲的臂膀闲闲地踱开去。
    米亥鲁落在他们的后面,走上来施了一礼:“姑姑。”
    “什么时候回来的?”柯依达回头看他,只微微颔下首。
    “昨天,姑姑太忙,找不到缝隙去打扰您。”英俊的蓝发青年笑了一下,“海因希里舅舅托我向您问好。”
    柯依达微微愣了一下,淡淡勾了下嘴角:“他最近可好?”
    “和以前一样,不过最近因为茱莉亚小表妹的事情,惹得母亲很不开心。”
    堂堂西防军军长海因希里·索罗公爵,已是四十好几的年纪,却一直没有迎娶妻室,膝下唯一的女儿还是七八年前与一名欢场女子一时风流的产物,公爵将自己的私生女接回了府邸,但对于孩子的母亲却没有任何过问。而这个茱莉亚·索罗的女孩也一直以尴尬的私生女的身份在府中长大,直到前几个月,公爵才上书礼典处,着手办理相关的手续,给予自己的女儿正式的公爵小姐的头衔。
    身为公爵家的家主,非但不履行传宗接代的义务,反而与风尘女子纠缠,甚至有了不名誉的私生子,对于自己弟弟的荒唐行径,巴琳雅·索罗公爵夫人自然是恼恨非常,却又无可奈何。
    柯依达多多少少听过这些事情,却也不便多加评论,只得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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