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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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同并马走出来的年轻后辈打量他并不可以算是乐观的表情,微微一笑。
    “竟然会让陛下受伤,费兰也太疏忽了。”菲利特微微摇头,“希望陛下的伤势不要太重才好。”
    “刚才听人说根据宫务处的消息陛下废了三天的朝议,看来并不是很乐观,不过……”卡诺·西泽尔话锋一转,“这种情况下要承担责任的应该是主办集会的多维加大公,而不是内禁统领吧?”
    菲利特有片刻的愕然,周围的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异样波动。
    “啊,从某种意义上应该是这样的……”但以执政官多维加·塞切斯特大公的身份,“弑君未遂”这样的罪名与他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的,那么这种时候被推倒前台的承担大逆不道罪名的又会是谁呢?
    “应该是监察厅在调查这件事吧,估计又会牵连到很多人吧……”
    菲利特抬起头望着天边一抹血色的残霞,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英气的褐色瞳眸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这是平日里平易近人的菲利特中将在战场上才会有露出的神情。
    卡诺同样明显感觉到了异样,这是杀机。
    整齐划一的马蹄和步伐,军刀划破了空气的声音,敲打整个帝都的地面隐隐的传过来。
    黄昏时分的帝都已经渐次沉淀下白天的喧嚣炽烈,唯独能够如此大张旗鼓地大破这篇金黄色的静谧的,只有一个人。
    监察厅,埃森·凯瑟。
    “是宪兵部队!”菲利特仿佛在一瞬间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短暂的骇然过后突然间催动缰绳任着坐下战马撒开四蹄寻觅声音的源头。
    珂琳路是帝都最繁华的路段之一,数百年来诸多大贵族在此修筑豪华的官邸,华丽恢宏的哥特式建筑和那些象征家族荣耀的族徽是这一地段最为显著的标志。然而历经两百多年政治风云的荡涤,这些豪宅的主人在一批一批的更换着,甚至很多建筑本身的寿命与两百多年的历史相比也微不足道,在无数次宫廷政变中被付之一炬,然后新晋的大贵族则在焦土之上重新建立自己的荣耀。
    当全副武装的宪兵部队如狼似虎冲进这些所谓的豪门大宅,火光熊熊的映红了半边天的时候,监察长埃森·凯瑟侯爵忽然有这样一种感慨:
    所谓历史,不过是重复着这些华丽建筑焚毁,重建,再焚毁,在重建的过程,而他恰恰是那个毁灭者。
    监察厅首席长官,王国目前最年轻的枢机卿,埃森·凯瑟侯爵有银色漂亮的短发,散落下来微微遮住了眼睑,每每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的时候眼睛便眯成线,整个表情灿烂如同格拉斯山角紫色的薰衣草田。
    “莫科罗司令官,对于那些犯上作乱的乱党余孽,请不必留情。”
    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之类话的口吻云淡风轻吐出清晰的言辞,谈笑间便宣判了几十条乃至几百条人命的死刑。
    “是,大人!”
    莫科罗·希尔中将沉声接,宪兵部队司令官转身挥手,火光映红了阴郁的面庞。
    “慢着!”
    马蹄声由远而近,快马平剑的青年褐色的头发在渐次暗淡的天幕里隐隐跳动。
    “菲利特中将?”
    监察长官弯起漂亮修长的眼线,嘴角嚼着玩味的笑意。
    “监察长大人!”菲利特·加德冲过宪兵的封锁线,勒住缰绳来到对方的面前,冷冷扫视埃森·凯瑟侯爵无害的笑容,拼命抑制住心底的不快,“如此兴师动众的动用宪兵,大人是要做什么?”
    “菲利特阁下应该听说了,我奉旨调查昨天的行刺案件,逮捕欲对陛下图谋不轨的可疑人士进行审讯是我的职责所在。”
    “调查?”
    菲利特抬起头,宪兵部队的封锁线延展至长街的尽头,各家豪门大宅的上空腾起滚滚的浓烟和艳丽的火焰,将天空染作浓黑与绯红的浓郁色彩相互交织的瑰丽油画,不断有声嘶力竭的惨叫由远而近层层叠叠呼啸的冲击自己的耳膜,鲜血从恢宏的大门里一路渗出,在地上描摹出妖冶的图案。
    卡诺·西泽尔随后而来,冰蓝色的瞳眸掩映着天空红莲一样的火光。
    年轻的中将褐色眸子里有隐约的愤怒,攥紧的缰绳在手指上勒出一道道红色的血痕。
    “大人,您这是在查案么,这是屠杀!”
    卡诺·西泽尔很少见到菲利特发怒的样子,然而事实证明这位人前人后都是极好说话的军校前辈已经濒临在愤怒的边缘了。
    “菲利特阁下,请您慎言!”监察长终于抬起他的眼睑,妖异的绿眼睛在已渐深浓的夜色里闪烁冰冷无机质的光芒,话锋落到要害处又眯成了弯弯的线,“陛下已经全权交我负责此案,我不过是在职责范围内行事!”
    你在毁掉陛下的声誉!
    菲利特几乎是要这样吼出来,卡诺·西泽尔伸手扯住他的缰绳,冰蓝色的沉静的眸光制止了他马上要爆发出来的怒气。
    “那么监察长大人,如果陛下下旨,您应该是会收手了?”
    “陛下受的伤似乎不轻,这几天不理任何政事,不过阁下如果能讨来陛下的旨意,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埃森·凯瑟一脸盎然的笑意,专注的欣赏天空艳丽的颜色。
    “好!”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字,菲利特·加德勒马转身,撕开宪兵重重的封锁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菲利特·学长!”
    卡诺·西泽尔有片刻的惊讶,却没有跟上。
    灼热的鲜血冷却在冰蓝色的瞳眸里,初出茅庐的年轻军官没有说话。
    埃森·凯瑟侯爵冷冷的打量他,笑容叵测:“卡诺·西泽尔上校?”
    “像下官这样的无名小卒监察长大人也会认得,真是荣幸!”虽然是淡淡一哂,心下却已了然,监察厅拥有最精英的情报部门,区区一个帝都军的上校又算什么?
    “卡诺上校不跟着菲利特阁下一起么,还是说你在担心另外的人?”捕捉到他脸上并不明显的淡淡讶异,监察长官灿烂的笑起来,“放心吧,你的那位好搭档,阿奎利亚斯伯爵小姐,我就算是要动她,也要掂量掂量皇帝陛下和阿奎利亚斯伯爵数十万北疆大军的分量。”
    第5章chapter5主君
    charpter5主君
    菲利特·加德一脸怒容的闯进皇帝的寝宫的时候,医官正在给皇帝更换伤口的膏药和绷带。
    很轻易的捕捉到臣下兼密友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皇帝秀雅的唇角流露出些许无奈的弧度,在医官完成包扎之后示意旁人退下。
    皇帝半披着浅色的丝绸衬衫在床上坐起来,敞开领口露出一段象牙色的肌肤,隐约可以看见深处缠绕的白色绷带,仿佛可以想见其间狰狞的伤口,几缕海蓝色的碎发散落下来,在黄晕的灯光下泛着忧郁的色泽。
    一路上的怒气已经渐次退去,虽然已经听闻皇帝负伤的消息但菲利特还是皱了一下眉:“这么严重?”
    “所以我才打算休息几天,没想某人偏偏不想让我安生。”皇帝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衫,将及腰的蓝色长发甩过脑后,苍冰色的眸间流转过一两丝狡黠的弧度。
    年轻的中将一时语塞:“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是谁惹到我们的菲利特大人了?”
    “昨天的事情,你是让监察厅在处理么?”
    “有问题么?”
    “埃森·凯瑟侯爵那个人,任何事情到了他那里都会变成一场屠杀!”菲利特别开脸,毫不掩饰眸子里厌恶的神色。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皇帝微笑,“但是菲利特,若王国的官员都像你一样正直,那么主君就没有事情可做了。”
    抬手按住友人的肩头,皇帝苍冰色的眸子里闪烁一晃而过的寒光。
    “主君需要刚正不阿忠贞不屈的勇士,也需要拥有锐利的牙齿可以随时撕裂猎物的凶猛猎犬。”
    “陛下不怕被猎犬反噬么?”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无法驾驭,那么朕要如何驾驭整个天下?”
    皇帝的嘴角扯出灿烂的笑意,苍冰色的双眸里闪烁的却是凌厉的光芒,瞬息之间击中对方的要害。
    这一刻他是亚格兰的皇帝,而不是他菲利特相识多年的友人。
    事实上对于政治的反映和皇帝权谋上的计较,菲利特向来是不够灵敏的,他本身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却并不适合投身于政治,一方面是因为本人道德观念上面多多少少存在着“洁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本身的资质决定。然而作为皇帝,波伦萨·亚格兰若像他忠厚正直的友人一样的话,那么对王国和他本人来说也许都会是一场灾难。
    皇帝的心机与手段,也许别人并不清楚,但像菲利特、柯扬这样一路跟随他走来的亲信军官是有着足够的了解和信心的。
    但即便如此,菲利特在涉及像这样冷酷杀戮和阴谋的事情上,多多少少有着难以言喻的抵触的情绪。
    “那么,宪兵部队封锁珂琳路,查抄数十家贵族要员,陛下是默许的了?”
    “朕遇刺的事情总要有个了解,执政官阁下脱罪但并不代表旁人可以撇清关系,如果不能借此机会清洗一部分军政要员,压制旧贵族的势力,朕岂不是白挨了这一刀?”
    皇帝转身,留给对方一个优雅的侧面,嘴角不经意间的凉薄笑意让菲利特有点骇然。
    “陛下要清内政了么,如此大刀阔斧,不怕引来多维加大公的注意么?”
    “朕何尝不知道多维加大公和他所代表大贵族势力盘根错节,但是像这一年来一点一点地蚕食太慢了,朕等不起了!”拉开书桌的抽屉拣出一份密信递过去,“这是柯扬从北疆发来的密信,冰族在北疆的活动日益猖獗,而北疆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再加上西边的古格,也许不久之后就有一场大战了……”
    “在此之前,不论又多危险,朕都要扫清一切障碍,否则的话,二十多前‘临川会战’的惨剧必将重演!”
    “陛下!”菲利特·加德骇然抬头,流露出被震慑住的表情。
    王国历208年的“临川会战”,是亚格兰由盛而衰的转折点,数十万帝都军遭到了全军覆没的败绩,而皇帝本人的父亲威森·亚格兰皇储殿下,也在此役中丧生。
    皇帝的手按在书桌上的密函上,灼炎在苍冰色的瞳仁里隐约闪现,军刀一样穿透了纸背。
    当目光渐趋缓和,皇帝修长的手指微微扣起,轻轻扣起白色的信封,灯光流淌在秀雅的唇线上钩了出冰凉的美丽弧度:“当然朕是不会轻易涉险的,人们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在凯瑟家族上面,即便是多维加大公有所察觉,目前的情形他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近以来凯瑟家族与塞切斯特家族的利益争斗和埃森·凯瑟侯爵的杀戮之上的时候,幽居深宫的皇帝实在是太容易被忽略了。
    菲利特·加德终于缓过劲来,突然很无力的发现事实上他对于自己的主君兼密友的城府于心机从来就没有一个很准确的认知,一个让他不得不觉得很挫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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