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靖语气也沉重了许多。
    “是的。夜魂绝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低智力生物，它们理论上具有和我们一样无限的可能性，只是它们的生长期很长，所以数量庞大算是它们对族群的一个保护。破法者夜魂的威力你们没有见识过，我跟随师傅时拜访过一位，无论是智力还是力量都是无比强悍……”
    六景嗟叹道。
    青筝突然发问说：“你说李先生之前尝试人与夜魂的交配实验，交配成功后的下一代是什么样子的？”
    六景沉默了一会儿。
    “外表和普通人一样，却能够吞掉同类壮大自己，培育的那几个孩子，最终只有一个活下来，其他都被剩下的那一个吃掉了。”
    “他现在在哪？”
    韩靖问道。
    “被师傅杀掉了，避免这种危险种类泄露。”
    六景面无表情。
    经过六景小小爆料，梁左总算明白他担忧的是什么了。六景怕的是，夜魂在梁左的培育下变成了一种新的变异种，如同李慕染实验中的人形夜魂一样，天生就具有超出同类的优势。那样一来，对于昆仑保护的人来说又是一场可能的灾难。
    看着黑仔化作的黑猫和狗剩在互相舔着毛，梁左心里也变得沉甸甸的。
    黑仔，也将会是一把刺入胸口的双刃剑吗？
    第496章 归墟之中
    来到灵霄镜的两天，除去第一天被熬兴叫去静坐示威之外，梁左都比较闲。青筝组织众人签署了卓六奇给出的保密协议之后就不知道去哪了，剩余的人中，六景依旧每天翻阅各路文献资料，沉迷于学习之中，反倒是韩靖停下了原本近乎无尽的实验室之路，他对于白鸟的兴趣很大，尝试控制白鸟变换形态，可总是不成功。
    灵霄镜重开山门大典在近一个月后，是五指戒加入灵霄镜遇到的第一件重大事件。
    想来最近灵霄镜的重点也是在大典，不会安排太多活儿。
    正这么想着，梁左就收到了青筝的消息。
    新的任务来了。
    卓六奇让五指戒去执行一个小小任务，替烽火楼寻找一个人。
    “为什么？”
    梁左脑子里有些乱，烽火楼和灵霄镜不是日常掐么？怎么找到灵霄镜帮忙了？
    “他们指名道姓说五指戒，让我们帮忙去找人。”青筝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气：“因为那人所在的地方是归墟，蓬莱人的身份在那边更好使一些，烽火楼的人在蓬莱几乎只去演武堂，归墟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他们给出的报酬是五张定位阵法符箓，分到执行人手中有四张，一张上交，卓六奇问要不要答应，我和六景已经有任务在身，你和韩靖可以考虑。”
    旁边的韩少爷点点头：“可以去看看。”
    进入灵霄镜之后最大的直接好处是，哪怕任务失败也不用怕被雇主追责——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梁左于是答应了下来。
    “烽火楼失踪了两个人，一个叫做罗素，一个叫做祝迦叶，她们疑似在归墟时失联，她们俩人的信息我已经发给了你，注意查收。”
    随着青筝的影像发送到梁左频道，梁左心里总算确凿，还真是那两个熟人……
    罗素的容貌定格依旧是那副少女灵动模样。
    祝迦叶脸上“Ψ”的符文充满辨识度，淡漠地看着某个方向。
    梁左不由心情大好，好久不见这两个人，尤其是祝迦叶，自从龙伯国第一次相遇就再也没有碰见过。敢情好，一次性大家能够团聚！
    带上白鸟，梁左韩靖将身上的灵霄镜标志隐藏起来，朝着蓬莱的地藏车赶去。
    地藏车摆渡人陈先生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任何时候他都是这幅姿态，哪怕血溅到他脸上也不会改变分毫。以前梁左觉得看到他会心情平和，现在反而无比怀念那个性格爆裂的黄泉车摆渡人刘先生，刘先生永远是不会回来了。
    “发——车——啰——”
    随着陈先生的日常提醒，地藏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墙壁，朝着外面的蓬莱行驶而去。
    趁着有些时间，梁左又将青筝提供的资料前后扫了一遍。
    归墟秘境作为与六道轮回齐名的奇妙之地，它的入口一直是在蓬莱悬浮山的另一面，石狮镇守大门，身负权限才能够唤醒传送阵法。
    之前梁左也从这里进入过龙伯国两次，龙伯国归属于归墟，是其中最大的一片陆地。
    龙伯国如同是太阳，归墟则是太阳系，龙伯国虽大，却并不是归墟的全部，甚至算不上是归墟的主体，归墟真正占据最大面积是虚无空间，像是龙伯国这样的漂浮陆地在里头零零散散，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有研究者猜测说，它们之间最初是一个整体，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内部破裂开来，龙伯国变成了其中中央，剩余的碎片都遍布周遭，而归墟的力量就是来自于曾经导致这个那个归墟破碎的内部。
    比较而言，龙伯国是其中最大也最安全的一片陆地，因而大多数人归墟历练其实都代表着到龙伯国修行。
    如果一个人真正是要进入归墟秘境其他的地方，一般会叫做“归墟静修”。因为在归墟虚无之中能量冲涌频繁，而且轨道变化极多，加上有很多碎片形成的陨石带，破法者以下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抗如此奇诡。探入归墟，对于造法者们来说只有一个法子，寻找到一块稍大的悬浮陨石，坐上去，让它自己动。
    一切机缘也好，修行领悟也好，都是看这一场无法预料的飞行你能够得到什么。
    好运的，甚至在这里见到过一些瑰丽宏大的奇异现象，关于世界的思考，回响在归墟之间的奇特影像和声音。
    运气不好的，直接陪你去看流星雨，陨石群轰炸之下尸骨无存。
    不过大多数时候，遇到危险也是可以规避的，在陨石加速过快时就可以提前“下车”，寻找其他“顺风车”了，因为那很可能正是一次陨石群在形成。
    梁左俩人再次被石墙探出的红色触手抓入其中。
    梁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长长狭窄的石壁上，再往前走两步，就已经是悬壁，前方是一片漆黑，唯一能够看到的是模模糊糊远处的一点昏黄色光晕，就像是傍晚将要落山的太阳。
    “车来了。”
    韩靖指了指前方。
    就在俩人正对面差不多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块大概锥形陨石正轻飘飘绕过来，俩人迅速在气的帮助下急速射向陨石，俩人一人一边，坐在陨石边沿。陨石上半部有四平方米的凹凸不平的平面，下面是尖锐凸起，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被拔掉的牙齿。俩人乘上的是一辆老爷车，慢悠悠的按照原本轨道一点点偏移，离开了石壁车站，速度和老爷爷步行相仿。
    归墟之行很多时候要看运气，有的运气差很久都找不到一辆“顺风车”，也只能够等好几天，梁左俩人这次运气还算不错。另一个是折返，同样需要不停换乘“顺风车”，最后从归墟内回到边沿，脱离了归墟能量冲涌才能够传送出去。
    总之，这一段旅程再次只有俩人独处。
    “麒麟，你怎么看？”
    韩靖背对梁左随意开启话题。
    “还不错啊，增长了不少见识，没有麒麟的话很多信息肯定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梁左看着前方黑暗广袤的远房，双手撑在陨石凸起上，归墟里很安静，空气流动十分缓慢。
    他说的是真心话。
    光是麒麟战队的管理就让梁左大开眼界，美食之楼近乎无限量供应，侍者甜橙周到服务，艺姬放松，来自器木府的专业医生弥夏，负责总后勤筹备运行的三仙岛汤不热……汤先生告诉了他关于三仙岛的投资人计划，令梁左对于云锡的提防总算放心下来，弥夏则是让梁左对于器木府内部分工之细致精密有了进一步了解。
    器木府与奇物山庄之间的利益纠葛甚至制造出了“无尽之路”的品牌，青铜之证竟然就是他们制造的产品，“战力检测器”看样子也用不了多久就该公开发售了……
    这些还不算真正最重磅的消息。
    信息是不会自己改动和更新的，人会。
    “二羊一柳”之一，稷下学宫天才指挥官羊归宁，离恨天高手圆慎，废弃区原住民高手渡鸦，至今依旧将自己藏匿在懒散之后的豪哥，认识了这些人是梁左最大的收获。
    “你终于意识到了，哪怕在昆仑世界之中，人脉关系也是最重要的资源。”背对他的韩靖露出一个淡淡笑容：“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要承认，也不想去拉关系，可这就是事实。任何只要有人群存在的区域，了解未知信息最可靠的方式就是通过当地人，规律是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改变的。就像外界永远看不起投机取巧，可光说单次成功率，投机取巧从统计学上来说可比按部就班高得多。投机取巧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熟悉规则’。喜好和事实，很多时候都是不一样的东西。”
    梁左叹了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羊归宁也好，渡鸦也好都向你示好吗？”
    韩靖孜孜不倦想要催眠改造梁左的三观，这个计划他从未放弃过。
    “因为你具有价值，他们也有需要你的时候。互相帮助，不正是互利的简单原因吗？所以啊，你要记得，凡事都要从利益角度来分析，不要幼稚地谈什么交情……”
    “不。”
    梁左一口拒绝。
    “还有是值得结交的人，陈又廷，阿难，季梵真，佐晓，周奇……我认识一个人，不是为了贪墨别人好处，而是觉得他不错，就这么简单。这就是我的原则。”梁左侧过脸，认真道：“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规矩。”
    “幼稚。”
    韩靖冷冷回应，蛊惑再次失败。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要让梁左放弃他那一套实在不容易。
    可正因为难，所以才有趣。
    第497章 归墟小事
    牙齿状老爷车龟速飘荡了一天，期间梁左韩靖交替休息。
    到了第二日时它速度终于提了起来，从单车变成摩托，梁左能够感受到风从迎面将刘海往后吹去的感觉，这让他想起在地球上有次户外时骑摩托车，广袤的草原上根本不用考虑红绿灯和交通事故，只需要开足马力，让速度和肾上腺素带着你去飞就行。
    肉眼可见，周围的陨石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第一天时差不多一个小时能够看到一两块，现在已经是提升了十倍，无论是密度还是大小都增大不少。
    迎面有一颗大小是己方五六倍的陨石和梁左俩人的“摩托车”迎面交错而过，梁左看到上面坐着一个背靠石头的人，应该是归墟静修归来正在返航途中的旅人。
    “估计是疲倦了，在睡觉。”
    梁左对搭档说。
    话才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爆炸。梁左迅速调转身体下沉变成双臂抱住牙齿陨石，韩靖反应也极快，挪移到梁左这边，陨石被突然产生的能量潮涌推飞老远，好在它个头小，本就经历了很多风浪，反而不容易被潮涌内部撕裂，只是崩开了几条缝隙。能量潮涌来得快去得也快，喷涌出力量之后又变成了一股倒卷回去的吸力，将牙齿陨石又给拉了回去，好歹是大概轨道没有太大变化。
    惊魂未定的俩人慢慢再次坐在陨石上，望向爆炸的中央。
    “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左由于是背对爆发地点，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爆炸了。”
    韩靖平静地说：“似乎是那颗陨石里头的力量被他引发出来，导致爆发。”
    梁左有些呆滞，继而往下屁股下的牙齿陨石：“这东西该不会也存在这种可能吧？”
    “应该是个案，过大的陨石难免存在能量释放不完全的可能性，这颗机会很小，哪怕有，能量程度也很低。”
    韩靖解释道。
    “那个人……怎样了？”
    “炸成碎片，理论上应该活不了。”
    韩靖的话里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就像是一个人爆炸和一个气球爆裂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心里早就有这个估算，梁左还是不由有些嗟叹，说死就死，果然昆仑里还是没有真正的安全。梁左眼中乘坐的牙齿陨石就变得可爱起来，至少安全，出门在外什么最重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