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8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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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塔中,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甚至对话……也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两三次。
    是否自己出生前,师傅便已道殒?只不过以他绝伦的术,窥见了千年后与她的羁绊,所以在黄泉中走了一朝,顺手度了千年后的自己?
    而这千疮百孔的破船……又在孤独的漂泊中,等了自己……多少年?
    “不过本皇从来没有见过逝者道灭之舟,还能行于水中……想必汝师,有着极强烈的守护之心。”火照大君双手负在身后,湛湛明眸,落在了苏瞳从脸颊悄悄滑落的冷泪上,心弦莫名轻悸。
    他自称“本皇”,令在场所有人几度疯狂!
    太可怕了!
    鬼门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谁都没有想到,火照大君早已迈入大仙皇的境地!
    不过世上有喜爱权焰,追逐名利之人,便必有一心向道,淡薄声名之人。不为众仙膜拜之荣耀,不为分封星土之富饶,幽居生死两界间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火照之主为的是更加清晰地临摹黄泉的意境。
    自知失言,火照之主迅速正色,清清嗓子朝苏瞳喊话。
    “既然能驾汝师之舟,你当初,不应在我一击下意境破灭……小骗子,在此路上,你我终有一日将相遇。何不下船,意战高下?”
    以意战之名,说明火照愿封自己身为皇境强者的其他修为,单在生死道上,与苏瞳一较长短!
    话音未落,苏瞳已张开大袖,从船首跳下,如一朵单薄的落花,随风落入滚滚的浪涌中,决绝而果断。
    众人不约而同地冲了上来,总觉得她那纤纤的背影下一秒将被狂浪拍翻,可是她却踏着一片莆叶,在河上漂流。虽然身影随浪起伏,却给人一种异常的韧劲。像是春之野草,折而又生,烧之无尽。
    强者不应畏战。
    火照之主说得没有错,在这条路上,她们总会遇见!
    “本皇被你骗过一次,还道你胆小如鼠,是以用那些下三滥的法子避战,可是今日再见,才发现你似乎并没有将你看透……”
    火照之主的浓密睫毛突然盖住了眼眸,无人见,他掩在领中的唇,不经意地翘起一角。
    他身下的巨船也瞬间消失为无,可是足下,却踏一枚死骨。
    那骨眉眼深邃,棱角分明,若细细分辨,便会令人惊骇无比。
    因为他好像……好像与火照之主一模一样!
    以自己的骨血叩问生死,尸骸任水而游,皮肉却立于风中,生之意在身上蒸腾,死之息在骨上绽放,完美的生死异相,张显着火照之主道念的精深。
    “你身上,生之息太强,死意弱,是以生死之力无法平衡,渡河之舟难壮大。”
    淡淡的声音,从火照之主口中传来。
    “心性也弱,易被情绪左右,不像是真正可以叩问大道的修士。”
    他既一眼看破苏瞳的软肋,又用声音动摇着苏瞳的信仰。无数死亡的浊流,从他脚下蔓延开来,朝着苏瞳的莆草包裹。
    那些沸腾的浪里,凝出了一尊尊苏瞳昔日故友的身影!
    “师妹!师妹救我!”小莲的哭声尤其尖锐。
    “师妹……我们都只有靠你了!”数位玉湖师姐的影子,出现在小莲身后。
    咦?
    白蝶站在巨轮上,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头猛地被锤敲击了一下!
    那些人的模样……她怎么那样熟悉?
    师傅?
    泪水慢慢模糊了白蝶的视线,她突然想起师傅曾说过,收自己为徒,有些原因……难道原因就是这些逝去的人?
    心中百感交集,白蝶形容不出自己心中繁杂的感觉,只觉得师傅已变成自己这上辈子和这辈子最最亲的……家人。
    “苏瞳……救我!”
    君琰从黑浪下奋力跳起,绝望地瞪着苏瞳的眼睛,九转叱生花的草叶,从他口鼻中迅速生出,若再不出手,他一定会溺亡于汹涌的浪下。
    “苏瞳,你才不会,为我伤心。”
    笺舟无力地浮沉在水上,一脸腼腆的笑意,可是浊浪却衬托得他双颊更加苍白,哆嗦的紫唇令人心中生出莫名的隐痛。
    “你的力量,太弱了……求我吧,将他们从死境中打捞……”苏瞳眼中的火照之主,瞬间变得更加威严高大,他的声音也充满了诱惑之音。
    一张巨大的黄泉蓑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火照大君的头顶,既不披上,也不离开,如一团来自异世的烟云,显现狰狞的爪牙与恐怖的力量!
    “求我……求我……求我……求我……”
    无尽回响,在苏瞳的脑海中轰鸣,其蛊惑之意,浓于昔日无面人的百倍。那些被埋葬在心底,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再次被残忍地挖掘出来。
    本以为时间与心之尘埃,会将那些鲜明的记忆模糊风化,可谁想得到,一帧一帧画面,在镀了秋色之后,却愈发历久弥新,真实刺目。
    越是叩问生死,便越难抗拒这样的诱惑。
    为何修此道?
    无外乎渴望超越天则,追逐永生;无外乎眷恋已逝,妄图在死水中将逝者打捞。
    “往生之约,已实现,我的道不在黄泉里,而在新路上。”苏瞳闭上了自己的眼,睫毛轻轻振动,纵然再见故人感慨良多,却不再是昔日那个不知深浅的黄毛丫头了。
    浊流大片大片涌来,过隙时并没有遭遇苏瞳的任何阻拦,那些凄厉的号哭声还回荡于天际,可是却不能再引起苏瞳须臾的侧目。
    苏瞳感谢白蝶在自己生命中的出现,了断了她心中最深的执念,令生与死,在她的意境之中,画出一个完满的圆。
    虽然有瑕,有憾,有不舍与眷恋……依旧一个是美好的结束和充满希望的开端。
    苏瞳并不抵抗却也不坠其死境,这奇怪的反应令火照大君微微挑起眉头,修生死者,居然不执着于生死本身,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难道大道赠她渡河之舟,只是悲悯于她传道之师的逝去?其实苏瞳本身,并没有踏入生死之门?
    ------题外话------
    今天一更,带小毛,顺便撸撸道心,生死意,太难写了……吐血,下次我要狂雷白一点。
    第575:无能(一更)
    看看苏瞳身后巨船,再看看苏瞳本身,火照之主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之前的期待通通落空,令心中萧索的感觉愈加浓烈。
    看来眼下的女子,不过是师傅厉害,便用无情道与无为道,伪装成了黄泉的旅人。
    扪心自问,真仙上下,在生死一途上已无对手,虽不敢自封半神,但至少拥有足够的自信来评判各种道念的优劣。
    同问生死,的确有人执着于“生”一些,而有人则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死”的荒凉里。所以才有鬼门修士和黄泉无面人的区别,他们从表面上看似人鬼殊途,但其实通通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找凌驾生死大道的契机,同归于黄泉问道者的范畴。
    面对自己刚才施展的复生蛊惑,十之五六的黄泉问道者,会试图以他们对生的渴望来抵挡他的冲击,这是最直接的意境较量,比较谁的道心最有希望逆转生死,最有可能将逝者从黄泉下打捞。
    十之三四的黄泉问道者,会另辟蹊径,以死境的极致强行冲破他刚才凝造的幻像。
    还有那么十中之一的人,与他一样生死同修,不过能做出的反应,他也能数出个一二三来。
    而苏瞳的无为,却通通不在他的计算里。
    她的道,非生,非死。
    既然如此……便让你虚伪的道心,彻底粉碎在生死的绝望中吧!
    火照大君把心一横,河中混沌的水,便将立于飘摇莆草上的苏瞳,野蛮地拖入了河底。
    只听咕咚一声,苏瞳身后招展的红裙如一朵狼狈的落红,迅速在河漩中消失无踪!
    傲青捏在船舷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嚓声响,用力到泛起青意,可是踌躇再三,他还是没有动手。因为苏瞳说过,这一战,希望他不要插手。
    黑色的夜落入苏瞳黑色的眼眸。
    她疑惑地抬头看着窗外,发现天空无星也无月。
    “今夜阴气好重。”窗外有人语传来,而后是一串细碎的小步渐渐远去。
    这是……哪里?
    苏瞳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就在她拼命回想自己前一刻为何发呆之际,一道声音却如平地惊雷,将她彻底炸醒。
    “天啊!”
    苏瞳眼珠子鼓出了眼眶,迅速侧头,而后便在身旁的软榻上,看到了一脸凝重的玉卮师傅!
    想起来了……今夜是她执夜,为入定的师傅护法,可是她疲乏贪睡,守了半夜之后,居然浑浑噩噩地入了梦,正臆梦着自己成为仙王,与一英俊的桃花眼男子逍遥三界之上,正觉得惬意畅快时,冷不丁地被师傅唤醒。
    师傅焦灼的模样,还有手里捏的令牌,都吓了苏瞳一大跳!
    “师傅!”苏瞳艰难地张口,总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想说,可是那种奇异的感觉总是稍纵即逝,令她的嗓子眼里,淤堵着浓烈的咸腥。
    “金母有难,速与我来!”
    手里的“妗”字令字迹变得越来越模糊,玉卮翻身下榻,也不多言,而是快步走向院内石桌旁。
    只见她手指对着石桌连点五下,桌面便原地平移,露出了一截黑色的向下石阶,看到石阶出现,玉卮直接跳入其中,瞬间消失在苏瞳眼前。
    苏瞳怔怔看着那黑乎乎的地道,踌躇了片刻,便也跟着师傅跳了进去。
    黑暗中,苏瞳快步跟上了玉卮的脚步,她紧紧揪着师傅的裙角,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总感觉,在那黑暗的尽头,隐藏着什么比黑暗本身更加漆黑绝望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才刚刚凝气四层,莫说保护师傅了,遇上什么,就连自保都很难办到。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此刻的玉卮师傅已快步跃出地面,苏瞳只得紧跟在后,踏入金母娘娘最喜欢的牡丹花圃丛中。二人刚刚站定,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便扑面而来!
    那血气的源头,正来自金母的闺房!
    玉卮惊觉不妙,迅速冲破大门,可门中景象却令她大脑“嗡”地一响充血,而后身体不自觉地绵软下来。
    她看到的,竟是金母娘娘的尸体!
    而且那尸体被人开膛破肚挂在一枚繁杂的阵法之上,邪恶之阵幽光流转,混合着从身体上流下的鲜血,一点点聚集弥散于空气内的阴灵真气。
    太残忍!太邪恶了!
    正是这大阵的持续运转令金母鲜血尽失,可是这一切到底是何人为之?而且阵法的继续转动又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想不通!想不通!玉卮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痛得快要开裂!
    扶住了玉卮师傅摇摇欲坠的身体,在看到血泊之中金母尸体的刹那,苏瞳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如此冷静,因为这等恐怖凶残的事情,本远远超过她生平阅历。
    现在她应该尖叫,应该发抖……可实际上,她迅速压下内心的恐惧,本能地大脑飞转起来。
    “师傅,我们得逃!”感觉脊梁处有火在炙烤,苏瞳紧紧架着玉卮绵软的身体,将她朝来时的洞内拖去。
    且不说这样重大的事件必须立即通知所有门中长老,就是自己与师傅的小命,现在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因为那邪恶的杀人者……说不定还留在了附近,若被他发现,一定会被灭口!
    “不错。”玉卮尽力从悲痛中抽离,一面汲泪,一面努力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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