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这声傻瓜叫得涂菱心头暖暖的, 莫名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我才不傻。”涂菱撒娇似的切了一声, 又正色道：“师父，我洗漱一下咱们就去无极峰请安，今天还得去慕水镇呢。”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可绝对不能忘。
    没曾想涂菱刚从井里舀完水, 还没来得及洗脸呢，一阵沉重又巨大的钟声响了起来。
    咚－
    咚咚－－
    咚咚咚－－
    涂菱一惊，看向坐在窗台上的宁仇。
    这是无涯宗里轻易不会敲响的警报声, 一旦敲响，全体弟子必须立即去无极峰听命。
    “修真大陆出事了。”宁仇飞到半空中，沉声道。
    涂菱胡乱用水抹了几下脸，“我们赶紧去大殿。”
    ……
    涂菱与宁仇来到无极峰大殿的时候，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人。
    上到宗主，下到外门弟子，扫洒童子，整整齐齐全都到了。
    宗主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尤其凝重。
    大师伯二师伯坐在他身旁的位子上，脸色也跟锅底一样黑。
    涂菱进门之后跟在宁仇后头向诸位长辈请了安行了礼，随后宁仇手帕娃娃飞到了二师伯身旁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而涂菱则按惯例坐到了洛云霄身旁的椅子上。
    她本来想偷偷问洛云霄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大殿这无人说话的形势，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嘴。
    又等了一会儿，除了常年闭关的长老们，无涯宗所有人都到齐了。
    大殿内气氛低气压到有点压抑，涂菱感觉这次恐怕出的事真不小。
    “修真大陆出大事了。”宗主放下茶杯，缓缓开口，语气沉重，“昨夜一夜之间，十八个修真门派被邪修血洗，无一人幸免，现场血流成河，尸骸成山，惨不忍睹。”
    除了大师伯与二师伯，全体人员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四大门派设置在各个门派的感应结界没有启动么？”宁仇的声音带着震惊。
    修真大陆除了四大门派，其余大大小小还有诸多修真门派。他们大多力量不强，主动寻求四大门派的庇护，因此绝大多数小门派中都有四大门派布置下的感应结界，一旦小门派受到袭击，四大门派能第一时间知晓并派人赶过去施以援手。
    莫问真人沉重道：“感应结界是启动了，但启动的时候已是黎明，等我们派人赶过去的时候
    ，人早就死透了，一个活的都没有，据说看手法，凶手不超过两人。我已经嘱咐他们迅速回来报告消息，应该快到了。”
    “也就是说杀他们的人动作快到连我们布下的感应系统都没发现。”二师伯也发话了，“所以他们才能一夜之间连灭十八个门派，杀光所有人。要知道，这感应结界是大师兄亲自布下的，凶手修为至少在合体期以上。”
    “不止。”宁仇冷冷道：“凶手恐怕修为比师父还高。”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不可能吧？”二师伯吓得都站了起来，“修真大陆修为比师父还高的不出五个人，这五个人都在闭关。”
    “而且那几位都是德行上佳的大能，不可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大师伯也觉得这个推测荒谬，“或许是哪个门派的邪修修了什么魔功，杀了人这才侥幸避开了感应系统。”
    “否则没办法解释。”宁仇道，“要做到一夜之间连灭十八门派还不启动感应阵法，这几乎是神仙般的本事了。”
    众人一时语塞。
    “师父，您怎么看？”大师伯看向宗主。
    宗主捋了捋胡子，“派出去的人就快回来了，先听完他们汇报再说。”
    他话音刚落，就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两位穿着常服的中年人。
    他们是无涯宗常年派在外面行走的外门弟子，修为也在金丹以上，入门很早，只是辈分不高。
    “弟子阿大，阿力参见宗主与各位真人。”
    两位外门弟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快起来。”宗主抬手示意，“向我们说说那几个门派的事情。”
    “是，宗主。”名叫阿大的男人道：“十八个门派中有四个布下的是我派的感应结界，这四个门派我们一一去查看了，门派上下所有人都死了，甚至连打杂的普通人也没放过。”
    阿力接话，“这些人死状凄惨，全部都是丹田处被毁，一击致命，是被修士真气幻化的刀气所伤。但有一点非常奇怪。”
    说到此处阿力表情有些不忍。
    “哪一点奇怪？”宗主问。
    “回宗主的话，这些人的脖子全部被咬得破了大洞，身体里几乎一大半的血都被吸干了。”阿力道：“这个邪修，可能带着行尸作恶。”
    众人又是惊呼一声。
    在修真大陆，炼尸的邪修是邪魔外道里最邪恶也是最受人鄙视为人不齿的一种，几乎可以与妖怪相提并论，因为他们在修炼途中要一直不停杀人炼尸，极为损阴德。
    “炼尸的门派我也知晓几个，但他们绝不会有如此高的修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这么多人。”宗主摇了摇头，“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你们在现场有搜到什么特殊物件么？”
    “有。”阿大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袋，双手奉上，“这是从巨鲸帮副帮主嘴里取出的一块皮，但上头下了禁制，弟子打不开。”
    宗主接过布袋，取出那块皮。
    “这是块人皮。”
    “师父，这应该是凶手留给我们的信息。”宁仇道。
    宗主点点头，伸出手感应了一会儿，随即很快将这块人皮上的禁制打开。
    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浮现在了上头。
    「一个都别想跑」
    大殿内一片死寂。
    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明白，这个人要把修真大陆所有门派一一血洗，谁都不会放过。
    宗主考虑了一下，让外门弟子和扫洒童子们先离开，再命人启动无涯宗最高级别的防御阵法。
    只剩下几十位核心骨干力量还留在大殿内。
    就在此时，几封传音的玉简来到了无涯宗。
    这是四大门派官方传递信息的方式。
    宗主当着众人的面一一打开。
    其余三个门派也收到了凶手留下的这句话，但金龙山庄除此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很有用的消息。
    他们追踪赵昊天，发现了被他遗弃的山洞，在那里面他们找到了一些很特殊的符咒，经过查证，这是失传已久与恶魔签订协议的契约。
    “看来这个凶手是赵昊天无疑了。”宁仇道。
    “赵昊天不就是个元婴修士么？为什么会如此犀利？”莫问真人疑惑，“而且还是药修，什么时候堕入邪道，开始炼尸了？”
    涂菱自打坐在椅子上就不断受着这些消息的冲击，脑子就像被人打蒙了一样，但听到翁庄主传来的这句话后，她忽然就瞬间清明起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并在无数个词汇中提取出了“恶魔”、“协议”等词汇。
    “我知道了。”涂菱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一定是上次擎天湖中人间与无间地狱的结界出现裂缝，赵昊天跳入水中没死成，反而与从水中跑出来的某种怨灵结了契约，堕入了鬼道，拥有了强大力量！”
    “恐怕不是什么怨灵。”宗主叹了口气，“怨灵不会给予他这么强大的力量，跟他签订契约的应该是传说中被封印在无间地狱，那位上古邪魔的一部分魂魄。”
    “但照说上古邪魔已经被消灭了两次，现在魂魄力量已经只有两三成，再加上他不可能把全部力量给赵昊天，赵昊天又怎么会那么厉害？直接秒杀好几位大乘修为的修士？不大可能。”莫问真人表示不解。
    宗主点头，“没错，修为的晋升受到天道制约，哪怕上古邪魔的一部分魂魄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元婴修士变成散仙，这样的话，早就降下天雷劈死赵昊天了。”
    “我猜赵昊天突然变得如此厉害，问题不是在他本人，而是他带的行尸上。”宁仇沉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行尸就是他的兵|器，而这个兵器已经通过邪魔的力量被炼成了器灵。这种做法是被天道允许的，又能极大增加实力，符合他现在的情况。”
    “如果是这样那就难办了。”大师伯揉了揉额角，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力，“有器灵的修士，实力突飞猛进，在修真大陆简直可以一骑绝尘，除了散仙，基本无人能敌。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宗门的散仙老祖宗已经去地府当差了，其余三派要么没有散仙，有的也早就不知云游去了哪个世界。”
    “这样说的话，他之前说的一个都别想跑还真不是吓唬我们？”二师伯终于回过味来。
    “所有的防御阵法都对他无用。”宁仇道：“邪修一般晚上出动，他今晚估计又要大开杀戒。”
    所有人都真正地慌了，“那怎么办？”
    “还有一个办法。”宗主突然开口，“那就是也炼出一个器灵与他对敌。”
    “整个大陆还有人炼出器灵么？”洛云霄问。
    宗主摇头：“没有。器灵形成非常不易，还需要机缘巧合。”
    “师父，我有办法。”
    就在此时，宁仇开口。
    宗主看向他：“阿仇，你说。”
    宁仇道：“将我的魂魄放于你们的兵|器之中，我来做你们的器灵。这样的话，以师父或者是两位师兄的修为再加上我这个器灵，就能将赵昊天打败。”
    所有人对宁仇这个提议都感到惊愕万分。
    “阿仇，你要知道，如若你做了器灵，那以后你就只能做器灵。”大师伯激动道：“哪怕器灵也
    可以永远活着，却无法位列仙班，成为神仙。”
    “是啊，老四，这可不是开玩笑。”二师伯也道。
    “我不是开玩笑。”宁仇飞到宗主面前，冷静道：“师父，目前为止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否则修真大陆所有门派都会被赵昊天灭掉，到时候谁也活不成。而且一来我现在正好是魂魄状态，入兵器正好；二来我修为不低，又自愿成为器灵，与兵|器的融合程度也会更好。
    宗主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阿仇，你想好了么？这是不可逆转的事情，没有后悔药吃。”
    “我想好了。”宁仇道，“做不成神仙也没关系，器灵也能永恒不灭地陪着你们。”
    说着他转过身子，停在半空中看着涂菱。
    虽然手帕娃娃没有眼睛，但涂菱知道此刻师父的目光一定是温柔且充满愧疚的。
    涂菱忍着泪，对他点点头。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确实是现在唯一的方法了，她明白师父的一颗赤子之心，也应当理解他。
    “好吧。”宗主的眼眶又湿了，摇摇头，颇为难过，“小菱那么费力地将你从地府带回……”
    “宗主，我尊重师父的选择。”涂菱起身，对宗主鞠躬，“一切都应当以大局为重。”
    事态紧急，宗主给其余三大门派传了音，告诉他们对赵昊天的分析，提醒他们一定要把防御级别提到最高，因为不知他今晚就会突袭哪个门派。
    紧接着他屏退了大多数人，只留下三个徒弟，以及涂菱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