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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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星火燎原
    复苏时代以来, 仙网有过三次挤到近乎瘫痪的状况。
    第一次是明烛带着天南学府重回世人眼中,第二次是那一年的道法清谈会,第三次便是如今这次。
    细数下来, 三次仙网瘫痪事故竟都和明烛有关,不得不感慨一句明烛前辈影响力之深,实乃冠绝当世。
    任平生带着斩仙会的新成员进入斩仙府时,仙网正议论得热火朝天。
    【诸君,这若不是联手, 那还要怎样才算联手!】
    这篇帖子的作者显然十分激动, 洋洋洒洒写下了长达数千字的文章,分析天南学府此次行为的动机,最后发出了按捺不住的怒吼。
    “复苏时代之前有上古时代, 上古时代之外还有更加久远的曾经,而那些过去我们如今都不得而知,一场全然人为的灾祸让我们弄丢了自己的文明, 修士不知自己从何处来, 芸芸众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修行一生,到头来都不过是以自己的供奉将他人送上神坛, 可笑的是那人正是害我们到如今的罪魁祸首。
    要我说,这场联手来的太漂亮,我们就该叫那些居高临下俯瞰大荒的“仙人”们好好看看,他们侵占着的是谁的血肉, 他们唾弃的又是谁的灵魂,千百年来所谓的点化飞升不过是个谎言, 天道倾塌, 我等皆为鱼肉, 又怎能相信屠刀愿助鱼肉得道飞升。
    ……
    我粗浅地认为,上次三千道法清谈会,八位道成归破天荒地同时露面便已经是一次试水,而如今,更是不需要再多避讳,而是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若说上古时代是上下求索者自混沌中辟出的一线生路,那复苏时代便是荒原之上汇集而来的野火,这若不是联手,那还有什么是联手!”
    这篇帖子在仙网上甫一出现就迅速被顶成了热帖,各种讨论的声音频出,诸如“连这八位大能都联手了,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又或是“今年见证了太多历史”。
    当然,也不乏唱衰的声音。
    最多的便是担忧如此明目张胆的联盟,惹怒了天上那位。
    “我至今都对某位前辈口中的‘真相’存疑,若陨世之劫真的是人为发动,那他又为何要在千年后帮助如一群和他毫不相关的人得道飞升。
    退一万步说,哪怕陨世之劫真的由那位发动,他真的曾经试图毁灭过我们的世界,可他不是没成功吗。不仅没成功,还成立了天外天帮助过那么多修行无路的修士,若你说他不过是虚情假意,可天外天是假的吗?天外天里那些强大的仙使又是假的吗?既如此,为何我们要同他为敌,大荒天道倾塌至今未曾归位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过去的仇怨已成过去,天道倾塌的世界注定飞升无望,难道我们就合该和这个世界一起去等死吗?”
    诸如此类的声音也并不少见。
    大多是一出现便能挑起战火,双方起初还文质彬彬地讲道理,后来发现实在讲不通,说的话就难听了起来,恨不得穿过仙网去揪着对方上演一番全武行。
    “可笑,实在可笑,我观诸位便是那被温水煮熟的蛙,早已被吸食得只余本能反应在跳动,却连这残存的本能反应都在叫嚣着要向仇人屈膝俯首,长此以往,若真有一日他人想要举起屠刀,尔等或许连怖惧担忧都不会有,而只会在愚昧和混沌中引颈就戮,哪怕致死都屈膝跪拜着。”
    “虽不知晓各位大能究竟是作何打算,但好歹算是给出了一个信号,各位道友,太平日子快到头了,还是早准备吧。”
    “你若要我相信,不是不可以,可事实呢?天外天控制仙使,神降傀儡侵占肉.身,所有一切都是空口无凭,谁能把事实摆在我面前,我便信谁!”
    曲州以西的雪原之上,黑衣男子从仙网中退出,缓缓睁开眼睛。
    曲州的雪原,哪怕是最不惧寒冷的人也会被冻得受不了,可他却只穿了一身玄青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支玉笛,眼睫细密如鸦羽,遮盖住一双深如寒潭的眼,比这无垠雪原还要冷。
    他身边有一瑟瑟发抖的少年,倒是穿了身雪原正常的装束,用带有温软绒毛的皮毛将自己裹成个球,又往嘴里倒了一瓶赤焰灵药。
    少年抖着嗓子问:“星主,您独自离开天外天星湖,在曲州待了这么久,几乎将曲州转了个遍,是在找人吗?”
    玄衣男子眼睫微颤了下,抖落了睫羽上的飞雪,漠然应道:“阿愚,如今我已不是星主。”
    天外天有了新的星主,他早有耳闻,当然,也并不在意。
    少年浑不在意,咧嘴笑了下,吃进了满嘴和着雪的寒风:“是您带我入天外天的,您若不是星主,那我也不算是仙使了,对吧。”
    他像是并不在意男子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又自顾自道:“我觉得您是在找人,前些日子您在那学府外待了许久,当时我还以为您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可您却只是在哪站着,便又走了,莫非是找错人了?”
    玄衣男子阖眸,淡声道:“没,你说得对,我在找人,我找到了。”
    少年阿愚睁着一双圆眼好奇地望着他:“那您为何不进去。”
    玄衣男子沉默半晌,没说话,领着阿愚一路走到了曲州以西,距离蛮族领地极为靠近的地方。
    他垂眸看着覆盖在雪原地面上那道逐渐蔓延开的亮疤,赤金色的,仿佛有什么人在这里留下过难以磨灭的烙痕,而后眉头微皱。
    比起几年前,她当年留下的这道痕迹又扩大了,也更深了,旧的痕迹之外覆盖着新的烙痕,很新,似乎留下最新痕迹的人前不久才离开。
    男子鼻翼扇动,嗅到了空气中留存的除那人之外的其他气息,眸光愈发晦暗。
    龙、凤凰……还有些别的东西。
    原来那条龙也还活着。
    “阿愚,若有一个人,你等了一千年,惦记了一千年,等到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曾今坚信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对的,那些让你留有勇气活下来等她的真相和线索是不是被人编造的,甚至开始怀疑她究竟是否还存在,突然有一日,她真的出现了,她还活着,还如你认识时候那样,强大、耀眼,你会怎么做呢?”
    阿愚不假思索道:“那当然去见她啊,我都等了这么久,几乎是把这件事当成我唯一的念想了,那为什么不去实现呢?”
    是啊,玄衣男子想着,他为什么不去实现呢?
    看着他的神情,阿愚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突然想到了曾经某位教书先生跟他说过:“人啊,心里都是要有个念想的,特别是那些惦记得久的,时间越久,就越没有实现的必要,因为它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你继续活下去,为了惦记它而活下去。”
    “那个念想要是实现了,就活不下去喽。”
    阿愚当即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玄衣男子的脸色,立马转口道:“我我我没过脑子瞎说的,细想之下发现还是不见的好,若是不见,那人就还像曾经一样在我心里活着。”
    他说着,表情黯淡下来:“上个月我回了趟俗世的家…姑且称之为家吧,我本来想看看我爹娘,虽然曾经被他们丢掉的时候我那么恨,可是时间久了,却也还是惦记着想见一面,可去的时候,我只见到两个坟茔。”
    阿愚深吸一口气:“就连我最小的弟弟都已经当了曾祖父了,他似乎还记得我,见到我的时候,嗬嗬了几声,听他孙子说他早就说不清楚话了。”
    “我当时就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良久,玄衣男子接了句:“你我不同。”
    他想着,阿愚是不愿见,而他……是不敢见。
    他手指蜷缩了下,明明没有触碰到地表赤金色的亮疤,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长了,远方蛮族境地传来了响动,前来巡查又是谁胆敢再度来犯。
    阿愚灵巧地躲在玄衣男子身后,而玄衣男子只是轻扫了一眼,手指轻勾,仿佛凌空有一根无形的琴弦被拨动,传来铮然的声音撕裂空气。
    几乎转眼,蛮族前来查探的所有人被凌厉的力量一击即中,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感受到疼痛,便看见眼前世界轰然倒塌,所有蛮族自腰部被割裂开,割面平滑到仿佛在切豆腐那样简单。
    “对她不敬,该杀。”
    玄衣男子眉眼依旧漠然,唤了声阿愚,继续沿着茫茫雪原向东边走去。
    阿愚跟在他背后,叽叽喳喳问:“星主,啊不,您已经不是星主了,那阿愚该怎么唤您,唤您先生可以吗?”
    玄衣男子没有答话,算作默认了这个称呼。
    阿愚得寸进尺,又问道:“先生姓什么,我总不能光喊先生。”
    玄衣男子步履不停,空气中传来一声浅淡的声音,几乎埋入雪中。
    “白。”
    阿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兴奋地叫起来:“先生,您是白先生。”
    第157章 医道祖师
    八位斩仙会的新成员第一次进入到斩仙府时, 都被这般不可思议的奇观震撼到了。
    他们都是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强大修士,境界越高,越能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和明烛之间的差距。
    道成归的领域各异, 皆由个人的道法和心性特点而成,如云微的“镜”,亦如任平生的山河图。
    哪怕早已经听闻山河图并非什么本命武器,而是明烛的领域,哪怕清楚山河图载天下山河, 同照山河功法属一脉相承, 这意味着明烛于空间之道的能力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天南学府一半安置在大荒,一半坐落于斩仙府中,作为斩仙府和大荒的连接点, 而斩仙府则大半置身于虚空之中,避免天外那双眼的窥视。
    亲眼看见斩仙府这样一个和真实世界毫无差别的空间,他们也依旧发出惊叹。
    他们太清楚这有多难。
    是以, 众人看向任平生眼神又多了几分敬意和警惕。
    这样的眼神见得多了, 任平生并未在意, 笔锋一转,视野尽头遥远的山脉应声而动, 竟拔地而起,仿佛高悬于空的山峰,径直向着众人飞来,几乎眨眼间在众人面前落地, 众人仰头望去,看到自己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座山, 遮挡住了光线。
    广息目露好奇:“这便是飞来峰?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
    任平生淡声道:“嗯, 斩仙府中设有禁飞令, 洞府甚大,徒步走去要花好几天的时间,以飞来峰代步快些。”
    众人面面相觑,时隔多年,竟有种被当成初入道途的小辈对待的诡异感,偏偏以这般态度对待他们的是明烛前辈……似乎又显得有点合理。
    天衍珍藏的那座明烛留下的飞来峰,曾引得各大门派眼馋不已,每每云涯子架着飞来峰出行时都能得到各宗艳羡的眼神,就连其他宗门的弟子私下都议论过不少次,羡慕天衍的道友们有坐飞来峰的机会。
    现在倒好,他们自己成了被人带着坐飞来峰的那个。
    众人陆续登上飞来峰,看着巨大的山峰再度拔地而起,地面的景色逐渐变小成为一个个虚影,只觉得这种感受颇为奇异。
    当然……这种感觉也挺不赖的。
    天南学府搬离原先的地方后,斩仙府最深处被任平生改造成了一座府邸,同斩仙府中的圣殿相连,如今便算作斩仙会的日常用地。
    众人原本以为斩仙会的成员仅他们加上明烛前辈共九人,到了后却被庭中的人惊到了。
    殿中候着一位墨发白衣的男子,眉心有着淡金色的妖纹显示着他妖族的身份,金色眼瞳在殿中晦暗的光芒下显得尤为潋滟,这人似乎脾气不算太好,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入内,也没有起身,只是单手抵着额角,歪在宽大的座位上用金眸的余光扫了眼众人,不耐烦道:“真慢。”
    妖皇月浮甫一入内便嗅到了同族的气息,上前几步怔然看着这位男子,愣了好一会人才恍然道:“可是……玄暝前辈?”
    玄尊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月浮,眼底浮现出一丝满意,轻哼一声:“我玄鸟一族,也出了妖皇,倒是不错。”
    月浮心潮涌动,缓缓道:“青瑶师尊本想在羽化前解决掉凤尊身体的问题,奈何最后也没有办法,含恨而逝,便只能令我代掌妖皇之位,待到凤尊得以重新翱翔于九天之上时,再将妖皇之位交还给凤尊。”
    “青瑶师尊向我提过您这位好友,在上古时代,上一位凤尊涅槃后,便是您一直在主持羽族大局。”月浮无不感慨,“您还活着,真是羽族幸事。”
    玄尊不置可否,但任平生一眼便看出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心情不错,若此刻是真身,那这小鸟头顶的毛都要高兴得翘起来了。
    除他之外,斩仙府中原有的千年前的魔族与蛮族自知不讨明烛喜欢,十分有颜色地候在了殿外,并没有入内,虞岭南在一旁引着新到的众人入座,八人暗中打量起了周围,最后将目光聚集到了坐在玄尊对面,被素色披风裹住全身甚至连脸都被兜帽遮挡住看不见的那人。
    他们感觉得到,这人的气息很奇怪,在场之中,大荒五族的气息都十分鲜明,叫人一下就能辨别出是人妖魔蛮灵哪一族,而这人不同,她身上带有着一种诡异的森冷鬼气,可若要将她视作鬼修,她身上却又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木属清正灵力,这在鬼修身上不可能出现。
    而鬼王池谶几乎在入内的瞬间,目光就黏在了她身上,没等虞岭南引他入座,他就自顾自地跑到那人身边坐下,小声说了句:“这些日子你都不来找我。”
    这人是谁?
    刚来此的新人都有些疑问,但是环顾四周,十分聪明地没有直接问出来。
    霜天晓头偏到一边,没看池谶,她正是心情糟糕的时候,愈发没工夫搭理他。
    她抬起头,一双柳叶似的眼睛难得带上了锋利的弧度,近乎审视般扫视过在场众人,这般惊人的气势让众人愣了一瞬,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这位刚见面的道友。
    唯有云微皱起眉头,哪怕对面这人的脸被披风上的兜帽遮了大半,她也记得,自己见到过这张脸。
    在鹿梦城,自己门下那个不省心的小弟子从鬼域闯出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鬼气森森的人,那人的气息也如现在这般,隐约混杂着人类的生机。
    云微心头一跳,目光不经意划过在上位首座落座的任平生。
    诚然,她早已从其他弟子口中听闻了明烛和平生密切的联系,云近月和云涯子也都说过他们对此的猜测,可云微总觉得母女二字来断定她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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