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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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东晖弯了弯嘴角,“姜姨做的,我看见你的车子开过来,就过来把菜热一下。”
    盛夏扫了一眼阳台的方向,这个人是一直站在那里等他?
    “去洗手。”霍东晖端着盘子从他旁边走过去,忍不住又催促了一遍。
    盘子里是一道清炒芦笋,热过一遍,颜色没那么好看了,但味道闻起来还是很香。
    盛夏赶紧去洗手,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摆好了。霍东晖先盛了一小碗鸡汤放到他面前,“先暖暖胃。”
    一碗汤下肚,盛夏果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霍东晖看着他眯起眼睛,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他认识盛夏开始,他就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倒是罕有这样随意轻松的神色。
    “笑什么?”盛夏觉得霍东晖笑得不大像是好意。
    “没什么。”霍东晖往旁边扫了一眼,看见放在沙发上的文件夹,顿时找到了新话题,“这是我让谭江整理出来的,你有空看看吧。”
    盛夏的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去。
    “你走后不是让我给那个姓叶的大夫和我堂姐送了一笔钱,”霍东晖说:“姓叶的大夫拿到你的钱之后,怕惹人怀疑,又在疗养院勉强忍了两个月。后来好像是实验室出了什么事故,跟他一起工作的人怕担责任,把什么事儿都推到他身上,他就借着这个机会辞职了。”
    盛夏点点头,这倒是个聪明人。
    “这人走了,总要有人补上去,我就安排了一个自己人。”
    “疗养院不是你堂哥的产业吗?”盛夏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他不是应该跟霍东云交好才对吗?毕竟他们都是霍家子弟,生息相关,荣辱与共,就算支脉已经从根上分开,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
    霍东晖笑而不答。
    盛夏三口两口拨拉完碗里的饭菜,就拿起文件夹,一份一份的翻看里面的东西。有试验报告的复印件,也有一些人签了名,印了手印的证明文件,甚至还有两个u盘。
    霍东晖说:“以霍家的势力,大概能压得下去,对霍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要搞臭疗养院的名声,这些东西基本是够用了。”
    一旦疗养院的内幕被曝光,霍东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像陈柏青乔治王之流,没了靠山还有什么难对付的?依霍东晖对他堂哥的了解,霍东云百分之百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这些主管医师或者研究小组的负责人头上,让这几只替罪羊来代替霍家承担公众的怒火。
    反正他不是学医的,要说看不懂下属递上来的医学报告,被人蒙蔽了也是说得通的。如果他再沉痛的向媒体道个歉啥的,说不定大家就真信了。
    “不要轻举妄动。”霍东晖提醒他,“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跟我通个气。千万别小看了霍东云。”
    盛夏点头,“我知道。”
    像霍东云这个级别的老狐狸,哪有那么好对付。不过能顺利卸掉他的一支臂膀的话,对霍东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唯一遗憾的就是时机未到。盛夏还没有夺回他的盛世,而对霍东晖来说,仅仅和霍东云平起平坐还不够。
    他们都需要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力量,
    第32章 summer(二)
    这一年的夏天,临海商圈最大的新闻莫过于时尚品牌“summer”的强势登陆。
    临海是一个发达的沿海城市,仅仅一个“万鑫国际”就汇聚了多家国际顶级品牌。在商业街上从东到西走一圈,各大品牌风格各异的展示橱窗能把人的眼睛都晃花。在这样一个开放性的环境里,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境外品牌,根本溅不起这么大的水花。
    与其说“summer”宣传推广工作做的到位,还不如说这个品牌背后隐含的八卦信息太引人关注。几年前盛家传出的有关盛夏的消息就很是让人议论了一阵子,还一度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后来时间久了,这些消息也就慢慢被盛河川压了下去。不想几年过去,这位太子爷竟然又卷土重来,看样子还要跟“盛世”打擂台。这要说里面没点儿什么隐情,谁信呐。
    盛夏对这些传言并不是很在意,早在回来之前,不,早在他离开临海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种情况了。普通老百姓把这些大家族的内斗当故事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生意人则从两虎相争中嗅到了机会的味道。如果可以有选择,盛夏真的不想选择对“盛世”有伤害的方式来对付盛河川,盛河川是敌人,但盛世却是属于盛夏自己的东西。
    霍东晖猜到他在烦恼什么,开始旁敲侧击的给他出主意,“就算你得了病,到底也没有跟盛家脱离关系,你的股份总还在吧?”
    盛夏摇头,“盛河川不会那么傻。”他猜测当初盛河川在控制了自己之后,肯定逼着泰莉签过一些文件,把盛父留给妻儿的东西都归拢到了他自己的手里。否则光凭他一肚子的坏水,不可能收服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
    霍东晖摇摇头,“手段不见得高明,主要还是心够黑,没下限。而且他很会选时机。”盛夏当时还是个傻小孩儿就不用说了,估计泰莉对盛河川也是只是有所防备,并没想着要怎么对付他。以她的精明,盛河川身边不可能没安排人,但这个人极有可能很早就背叛了泰莉,站到了盛河川的阵营里。
    霍东晖暗暗琢磨要怎么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
    盛夏极轻的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他不懂事。如果那时……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驶进了拍卖行的停车场。
    盛夏今天是被霍东晖强拉出来看热闹的,在生意场上混,以前的人脉总要一点一点拾起来。就算不打算买什么,多见见人也是好的。其实他们俩对于收藏的兴趣都不是很大,霍东晖喜欢的是冷兵器、汽车、游艇这一类的东西,而对盛夏来说,收藏这种爱好实在太烧钱了,不是他能玩得起的。他现在可是穷人,辛苦赚来的每一分钱都要留着对付盛河川,根本就没有余钱。
    盛夏叹气,“混的这个悲催哟。”
    “你不要想太多,”霍东晖一边停车一边安慰他,“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盛夏笑了笑,没吭声。
    霍东晖看出他神色中的敷衍,笑着说:“我这么说不只是安慰你,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这样想。前天中午带着谭江去见客户的时候遇见了段家的老幺,就是那个外号叫‘段小姐’的段钊。他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呢,说他爷爷、他爸、他叔……都在家里夸你,简直把他对比成了一个智障。他说要改天拜访你,向你取取经。”
    这话倒不是霍东晖编出来宽他的心的,像他们这种人家,虽然从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风险也不小,股市大跌的时候,多少人家一夕之间万贯家财化为乌有,因投资失败而导致轻生的新闻更是年年都有。因此,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投资失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谁都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一旦败了,便一败涂地,再没有了卷土重来的能力与勇气。
    无论什么样的时代,什么样的环境,拥有强大信念的人总是会令人心生敬意。所以,盛夏摆出了要跟盛河川打擂台的姿态,,固然有人嘲笑他不自量力,但更多人却是欣赏他不肯服输的精神。
    即便败了又如何?他也才二十五岁。
    年轻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盛夏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露出笑容,“好吧,我努力做得更好。”
    霍东晖看着他变得明亮起来的神色,心里轻声说了一句,已经很好了。很好很好,比我所见的任何人都要好。
    两个人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刚走到大厅门口,就见走廊的另一端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当先一人瘦高身材,眼神阴郁。看见盛夏的时候,神色微微一怔,两道浓眉登时皱了起来。
    盛夏停住脚步,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真是好巧啊,盛先生。”
    盛河川冷淡的看他一眼,视线移到一旁,在霍东晖的脸上扫了一圈又转了回来,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冷笑,“霍家的大腿没那么好抱的。”
    盛夏笑着说:“我不需要抱霍家的大腿。我自己就是一条大腿。即便不算我爸妈的股份,我也是‘盛世’最大的股东。对吧,盛先生?”
    盛河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小孩子家记性不好。你妈已经把你们的股份都转给我了。”
    盛夏心说果然如此,脸上却适度的露出几分怒色,“就算我当时在养病,但我毕竟已经成年了,我妈未经我同意就做这样的事是否合法?再说,转让股份的收入呢?出入账的证明呢?她是我妈,又不是你妈,总不会一分钱不收白白转给你吧?!你以为你有多大脸?!”
    盛河川冷笑,“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盛夏气愤的看着他,“我要咨询律师,要告你商业欺诈!要跟你打官司!”
    盛河川冷着脸往里走,“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儿吧。就凭你那个卖衣服的小杂货店就想跟我斗?别做梦了。”
    盛夏在他背后怒道:“穿鞋的怕光脚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咱们等着瞧!”
    盛河川头也不回的往里走,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不好,正好是拍卖厅的入口,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果这些话被人传出去,再让媒体知道,还不知会传出怎样的闲话。他虽然不在意别人的几句议论,但这些闲话传的多了,对“盛世”的名声总会有些影响。
    另外,当初他虽然掐着泰莉的七寸跟他签下这一纸合同,但这里面并不是全无漏洞。不查还好,真要查下去的话,只怕要出大问题。
    严桥能感觉到盛河川的心情变得不大安稳,从盛夏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暗想原来这个人就是传闻中得了精神病的太子爷,果然生的一表人才。尤其那双眼睛,像浸着水光似的,格外的漂亮。严桥觉得他看上去不像哪里有什么不正常的样子。而且他身边的人是霍东晖,这个人可是精明的厉害,如果盛夏是个废人,不能给他带来丁点儿的好处,他会出来进去的跟着盛夏,还摆出一副全力维护的姿态?
    不得不说,严桥虽然有点儿想岔了,但是只怕有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严桥暗中打量盛河川和盛夏的反应,不知不觉就想的有点儿多。这一想多,心里就开始不踏实。他向来自诩是个人才。良禽尚知择木而栖,他绝不希望自己爬上的一条漏水的大船。
    严桥决定好好查一查盛家的隐情。
    霍东晖拉着盛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真想追究股份的事?”
    盛夏失笑,“文件一旦签了字,就算生效了,要想追究其不合法,哪有那么容易?”泰莉已经亡故,他要怎么证明她当时神智并不清醒,或者是受逼迫才不得不签下自己的名字?就算当时真有目击证人,这些人不是盛河川的心腹,也必然早已被盛河川清理掉了。
    霍东晖不明白了,“那你刚才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盛夏斜了他一眼,“有人跟我说,盛河川这个人心理素质不好,遇到麻烦的时候不想着解决,反而会想要避开。而且若是一直有小麻烦不断的骚扰他,他就会方寸大乱,甚至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霍东晖眼中浮起笑意。
    盛夏握了一下拳,恶狠狠的说:“我就是要他心神不定,要他方寸大乱,让他以为我盯着股份的事情,并且在想方设法的证明他得到的股份不合法。”
    “那你真实的目的呢?”
    盛夏微微侧身,修长的手指在他的钻石袖扣上轻轻一弹,嘴里轻描淡写的说:“我要盛世珠宝。”
    霍东晖心头一跳,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手指轻轻弹上来的力度。
    “我知道你在里面做了不少事。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盛夏斜了他一眼,眼底含着浅笑,说出来的话却透着狠辣,“我要让他主动把珠宝公司交给我。”
    第33章 summer(三)
    严桥的车刚刚停在星海大厦的台阶下,就有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请问是严先生吗?盛先生已经先到一步,请您跟我来。”
    严桥把车钥匙交给泊车的小弟,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心想初次见面,这位侄少爷倒是挺客气。
    星海大厦属于比较老牌的奢侈场所,除了商场电影院之外,还有几家小有名气的中西餐厅。严桥跟着盛河川应酬的时候也来过几次,知道大概这里是什么价位。盛夏把请客吃饭的地点定在这里,看样子是想要拉拢他,可他毕竟是盛河川的助理,也算是他的亲信,这位侄少爷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那天在拍卖行见了一面之后,严桥就想着要好好查一查盛河川和盛夏这对叔侄之间的恩怨纠葛,但是安排下去的人还没把消息反馈回来,他就接到了盛夏亲自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共进午餐。
    严桥对于盛夏的邀请还是很好奇的。以这对叔侄之间的恩怨纠葛来说,盛夏找他的目的还真不好说,因为可能性实在太多,严桥反而猜不透他的真实目的。
    工作人员将他带到包厢门口,严桥透过虚掩的房门看见盛夏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指间还拈着半支烟。听见动静,他回过身,脸上露出微笑。
    “严助理,”盛夏主动伸手与他相握,“多谢赏脸。”
    “盛少客气。”严桥近距离打量他,暗暗纳闷盛河川虽然跟他是亲叔侄,外貌风度上却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他之前看过盛夏父亲的照片,跟盛河川也不怎么相像,盛夏父子这一脉外貌都很英俊,盛河川从外表上讲要普通得多。果然母系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吗?
    盛夏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家湘菜馆的主厨就是湖南人,祖居长沙,在当地也是颇有名气。严助理尝尝看口味正不正宗。”
    严桥心里轻轻的咯噔了一下。他确实是湖南人,但他没想到盛夏做事会这么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是可以肯定的了,就是不知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严桥从他手里接过菜单,嘴里客气的说:“盛少款待,严某受宠若惊。”
    盛夏看着他略显方正的脸,不自觉的把严桥的调查报告又在脑子里从头到尾过了一遍。这人在进“盛世”之前曾有过两段工作经历,工作能力确实不错,也负责,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性格不够圆滑,做事有点儿一根筋。盛河川不是一个很能听人劝的主子,身边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管家丁浩成,那可是个舌灿莲花的人物,心思多且心眼极小。严桥对上丁浩成,那简直是分分钟被秒掉的节奏。
    盛夏觉得这样一个人跟在盛河川身边委实有些可惜了。这样的人才不放出去独当一面,非要压在手底下跑腿打杂,这盛河川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夏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摇了摇头,“我猜,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吧?”
    严桥放下菜单,很认真的回视他,“不瞒盛少,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先点菜,”盛夏嘴边笑容加深,“咱们一边吃一边谈。刚好等菜还有一段时间呢。”
    严桥心不在焉的点了几个菜,等着盛夏开口谈正事。
    盛夏也不吊着他,开门见山的说:“我请严助理出来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我身边缺一个助理;第二,我想请严助理帮忙给盛河川递几句话。”
    严桥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墙角挖的也太直白,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盛夏见他这反应,就有点儿想笑,“我找人打听过你,你这人能力行,性格方面……你自己也知道。你跟着盛河川不合适,他那个人上岁数了,怕麻烦,喜安逸,且最喜欢听别人说奉承话。你跟着他时间越长越不会受重视。”
    严桥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瓷杯里橙色的茶汤,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这性格不讨人喜欢,换了盛少也是一样。”
    “喜欢听赞美的话,这是人之常情,我也不会矫情的跟你说我就爱听别人骂我。”盛夏笑着说:“但是你说的话做的事,我不赞同的时候会直接告诉你,我还会告诉你要怎么说怎么做会更有效果。而不是当面夸你是个实干派,背后对人说这小子不会做人,要不是看他能干点儿活,早就把他踢走了。”
    严桥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忽然间五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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