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一半她就不叫了, 在忍冬的记忆中, 她好像确实很少叫自己嫂嫂。
    一开始是因为两人之间交际并不多, 后来, 忍冬想, 可能是因为怕唤起对哥哥楚寒的回忆吧。
    “你在这里干嘛呢？”
    忍冬坐过去，递给她一件外套。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让楚霜不至于太过排斥另一个人的靠近。
    楚霜接过外套，却不急着穿上，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转过头来看着忍冬，似乎很在意问题的答案。
    忍冬想了想，道：“以前和楚寒聊天的时候，他有提起过你们小时候住的老街。他的语气很怀念，我便记住了。”
    ——才怪。
    完全没有和楚寒的记忆。
    其实是因为小说原文中有提到过，楚霜一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老街的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受属于别人的热闹。
    或许这是她调节情绪的一种方式。
    对于忍冬的这个理由，楚霜信了。
    她注视着街道的目光柔和下来：“以前哥哥就喜欢和他的小伙伴在这条街上玩抓人游戏，哥哥太厉害了，别人都跑不过他。他当警察的时候，小偷一个都跑不掉，别人当警察的时候，谁都抓不住他。不过他们居然嫌我太小不让我一起玩！”
    “你哥哥是个很厉害的人。”
    “嗯，哥哥一直都很厉害。”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静静地坐了会儿，忍冬用余光偷偷看她反应，却见楚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一个扛着冰糖葫芦的老人。
    这个时间点，小学已经放学了。此时，老人面前围了一圈小朋友，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蹦蹦跳跳地高举着自己抓着零钱的小短手：
    “爷爷，我要那个！”
    “我要那个有草莓的！”
    有个小孩看中的一串糖葫芦被别的小朋友拿了，他皱着自己委屈的包子脸，指向另一个：“那，那我要那个好了。”
    却因为声音太小，看中的另一串也到了别人手中。
    眼看着小孩一瘪嘴就要哭出来，忍冬轻笑一声，大步走过去，从插满了冰糖葫芦的把上抽出一根，递给他：“这根好不好呀？”
    忍冬选的这根糖葫芦，上面的山楂比他第一次想要的那根还大！
    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忍冬手上的糖葫芦，点点头，伸手接过来，另一只手把零钱递给她：“姐姐，给。”
    “不用啦，姐姐请客！”
    忍冬把小孩的零花钱塞回他的小兜兜里，又叫老爷爷拿了一串，一起付了钱。
    “什么叫请客啊？”
    看着小孩亮晶晶的双眼，忍冬思索着怎么回答他：“就是你吃，姐姐帮你付钱。”
    “哦……”小孩似懂非懂。
    忍冬把糖葫芦递给楚霜的时候，她嘴上说着“我都多大的人了，糖葫芦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老人做的冰糖葫芦显然是真材实料的，据他所说，用的山楂都是自家山楂树上的，个大，新鲜。
    山楂吃起来沙沙的，酸得带劲，外层裹着的糖衣却又甜又脆，吃起来嘎嘣嘎嘣的。
    楚霜被山楂酸得眯起了双眼，待甜味上来，中和了这股酸味，又让人忘了山楂的酸劲，继续咬下一口。
    又酸又甜的滋味在味蕾上跳跃，冰糖还带着凉意，冰冰凉凉的，很是好吃。
    楚霜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很喜欢小孩吗？”
    “啊？”忍冬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和小孩子相处。”楚霜解释道。
    “还好吧。”
    楚霜咽下一口山楂，感觉酸酸的，她道：“其实……其实如果你喜欢小孩的话，可以再找个喜欢的人啊。”
    忍冬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笑笑：“还是不了，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她道：“丁飞白不是说面馆的那块地要卖了吗？我打听了一下，那个老板确实有这个意思。我现在手头还差点钱，不过攒攒很快就买得起了。到时候我们在那盖个大院子，你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离学校近，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迟迟等不到下文，楚霜急得直接问出了口。
    “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有更多时间交流啊~”
    看见忍冬脸上的笑意，楚霜知道她刚才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不过意思也差不离了。
    楚霜顿时感觉嘴里的山楂不酸了，比糖衣还甜。
    忍冬拍拍她的脑袋，道：“你在我看来也是个小孩儿啊。”
    楚霜正要反驳，却见刚才那个小男孩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手上还举着一根没有拆包装的冰糖葫芦。
    他把糖葫芦往忍冬手上一塞，拍拍胸脯道：“冬冬也请客！”
    见忍冬接过去了，他顿时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灿烂。
    听见小孩的自称，楚霜惊讶地看过去，问他：“你叫冬冬啊？”
    冬冬点着自己的小圆脑袋：“对啊，他们说冬冬胖得像个小冬瓜，所以就叫冬冬啦！”
    楚霜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忍冬：……
    .
    三人像三个不同型号的小冬瓜，在路边的台阶上排排坐，吃着冰糖葫芦。
    有个挑着担子的老爷爷走过来，向她们询问厕所的位置，楚霜给他指了个方位，距离有点远。
    老爷爷看着挑着的担子，面上纠结，他看了看三人，还是问道：“可以请你们帮我看一下担子吗？一会儿免费给你们三个一人做一个小糖人。”
    原来这是个做糖人的老爷爷。
    老爷爷把担子里的东西摆出来，一头是加热用的炉具，另一头是糖料和工具。
    他道：“我在这条街摆糖人很久啦，这边的居民都认识我。我怕我这个点没来，他们以为我今天就不来啦，所以如果有人问起，小友你们说我去去就来就行。”
    三人点头应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老爷爷刚离开不久，就有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女孩过来要糖人。
    忍冬把老爷爷交代她们的话说了，谁知道小女孩一听到现在没糖人，嘴巴一张，就开始大哭起来。
    “等一下就有了，囡囡不哭，做糖人的老爷爷马上就回来了。”她妈妈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让小女孩哭的声音小变点儿。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脸！”冬冬朝她做了个鬼脸。
    小女孩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女人顿时没了辙，她把希望放到忍冬两人身上：“小姑娘，你们会不会做糖人，要不你们帮我做一个吧？”
    “这……”这我们哪会？
    楚霜刚想要回绝，就听忍冬问她：“你想要什么？”
    “我要小福蝶！”小女孩举手，双眼亮亮的，哪有一点哭意。
    忍冬看了一下，老爷爷已经把制作糖人的糖料准备好了。
    她点点头，表示可以。
    忍冬先用油毡子在大理石板上轻轻蹭了一下，随后拿过一把小铜勺，舀上少许糖稀，微微倾斜着糖稀缓缓流出，紧接着手往上一提，糖稀就成了一条糖线。
    随着手腕的上下左右翻飞，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就出现在了大理石板上。待糖画凉了定型，再用糖稀在其上点两个点，把竹签朝上一贴就可以拿起来了。
    忍冬把糖画递给她：“给，你要的小福蝶。”
    小女孩早就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愣愣地接过糖画，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哇，妈妈，真的是小福蝶诶！”
    “姐姐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边上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小孩，他们叽叽喳喳地开始报自己的要求：
    “我要孙悟空！要带着金箍棒的齐天大圣！”
    “那我要奥特曼，biubiubiu那种！”
    “姐姐我想要一个漂亮的小仙女可以吗？”
    “不可以哦。”忍冬伸出手指左右晃晃，“姐姐的那个名额已经用完了哦。”
    “啊。”小朋友们顿时唉声叹气起来，“我用钱买也不可以吗？”
    忍冬正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老爷爷已经回来了，赶紧把摊子交到他手中。
    谁知老人看到小女孩手上的蝴蝶糖画，居然道：“我刚刚不是答应送你们三个糖画吗？剩下两个你也自己画一下吧。”
    老人笑眯眯的：“这蝴蝶画得可真好看，我也想看看是怎么画出来的。”
    没办法，忍冬又拿起了小铜勺，问冬冬：“你想要什么呢？”
    冬冬想了一会儿，道：“那冬冬还是要冬瓜吧！”
    冬瓜的线条简单，但忍冬依旧把它画得十分可爱，冬冬看得爱不释手。
    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冬瓜，小朋友们又开始闹了起来：“我也要，我也要嘛！”
    忍冬看向老人，只见他依旧笑眯眯的：“这个冬瓜看不出技术含量，不如你再画个复杂一点的？”
    忍冬沉思了一会儿，舀了糖稀，手腕翻飞间，一个霜花跃然于石板上。
    用来做糖画的糖料由蔗糖和麦芽糖加热调制而成，本色为棕黄色，但因为忍冬画的霜花细节太过逼真，看上去竟丝毫不显得突兀。
    “哇，太好看了！”
    “真的好像啊，妮妮也想要这么美的花花。”
    老爷爷张嘴正想说话，却见忍冬一手拿着那根霜花，另一只手拉起楚霜拔腿就跑：“老爷爷，谢谢你的糖画了，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