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降温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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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在那天晚上她碰到的人是他,要不然现在……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从小区门口下了车,迟越穿过绿化带。四月末的山茶花已经开得烂醉,一盏盏玫红色的花盘重得从枝头低垂下来,在日暮中一派颓靡之色。
    那栋林荫深处的房子已经很久没亮过等他回家的灯光,等迟越转过一道弯,发现今晚一楼的窗口仍然漆黑一片时,心下跟着一沉,加快脚步推开院门的栅栏。
    温降不在家。
    玄关、客厅、厨房,一盏灯都没开,迟越敲了敲客房的门,没人应,打开门看了一眼,确认她真的没回来过。
    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某些不好的猜想接二连三地闪过,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万叔的电话。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迟越的语速飞快:“万叔,温降呢?你下午真的把她送到家了?她在哪儿下的车?”
    万保丰也被他一连串的话问懵了,慢了半拍回答:“送到了啊……把车开到地下室我才走的,出什么事了?”
    开到地下室才走的?那人不可能走丢了啊……
    “……温降?”车载蓝牙开着,后座的迟运盛听出迟越的声音,开口重复了一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陌生名字,皱眉,“温降是哪个,怎么住到家里去了?”
    迟越没料到万保丰现在正在给这个人开车,辨认出他声音的第一秒便挂断了电话。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什么,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抬手把家里的灯全都打开。
    半分钟后,迟越推开负一楼到车库的那扇门,抬手扶了扶额:“……”
    温降就在楼梯上乖乖坐着等他,从背后看上去只有小小一团,膝盖上还垫着一本书,正在写数学卷子。
    听到开门的动静后,她转过头来,脸上的神情在看到他后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开口道:“你回来啦?”
    “……”迟越垂眼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快被自己给气笑了。
    作者有话说:
    迟子哥:有人被关在家门外三个小时还搁这儿傻乐,我不说她是谁。
    第15章 、降温
    温降赶紧把手里的卷子收进书包, 站起身来,捡起屁股下垫着的五三拍了拍,一边不太好意思地解释:“我不知道你家的密码, 进不去……地下室又太大了,找不到出口……”
    所以左思右想, 还是在原地等他比较保险。
    迟越下午那会儿忙着找人,以为通知了万叔就万事大吉, 完全没想起来门锁的事情。眼下只能深吸一口气,忍着倏地烧上耳朵的尴尬, 低头在密码锁上“嘟嘟嘟”输了一连串指令。
    温降背好书包, 慢慢走到他身后。
    迟越通过指纹校验后, 低头抓起她的右手,找到她下意识躲藏的拇指,摁在门锁的感应区上。
    温降没料到他会突然拉自己的手,指间传来的触感让人心乱如麻,又躲不掉,只能眼睁睁看他摆弄起自己的手,两人十指在混乱中交错了好几次, 最后任由他温热的指腹压着她的拇指指节,让她紧贴在冰凉的传感器上。
    完整的指纹采集需要变换手指的角度,迟越带着她在镜面上辗转了两遍, 握得温降的掌心都快出汗了。
    直到指示灯亮起跳绿, 他才松开手抬眼,闷闷地告诉她:“以后按这里就能解锁,别再坐这儿傻等了。”
    “……嗯, 嗯?”温降刚才光顾着盯着他的手看, 注意力完全不在指纹锁上, 眼下听到这话,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用输指纹的……”
    她没想到迟越竟然会这么信任自己,才认识了几天就把家钥匙给她了,这也太危险了……
    “为什么不用?”迟越听到这话,推开厚重的玻璃门,瞥她一眼,“不然你每天回家都让我来给你开门?”
    “?”温降睁大眼睛,被他那句“每天”吓得缓不过神,舔了舔干燥的唇角道,“你、你误会了,我都收拾好东西了,今天本来就要回寝室住的,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迟越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打算,郁结地眯起眼,一口否决:“学校不安全,你以后每天放学都回家住。”
    “什……为什么学校不安全?”温降错愕地看着他。
    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周静美的事情解决了,牟胜昊以后估计也不敢再对她说三道四,她想不明白学校有什么不安全的。
    迟越抿了抿唇,当着她的面,实在没办法把今天看到的那些让人反胃的话说出口,跟她对视一眼后,只回答:“别问那么多,总之就是不安全。你以后放了学就别在学校逗留,也别去什么小树林后山,直接回来,万叔会去接你。”
    温降紧了紧喉咙,听他提到“小树林”和“后山”,也模模糊糊地猜到他指的是什么了。
    他是怕她遇到不好的事,才让她每天回来住的吧,还把她的指纹录进了家里的门锁……
    刚才被他抓过的右手仿佛又发起烫来,温降的鼻子涨涨的,除了感动之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抬起脸,格外认真地看着他,道:“我记住了,谢谢你。”
    迟越收到她这腻歪的眼神,完全受不了,抬手揉了揉后颈,避开她的视线,走到沙发前脱掉外套,往后一倒。
    温降也看出他被自己盯得发窘,脸上微微发烧,轻吸了一下鼻子,跟着他走近沙发。
    把书包放到昨天的位置上后,她出声问他:“我能在茶几上写作业吗?”
    “随你。”迟越已经完全仰面瘫倒,今天为了她在外面忙活半天,这会儿好不容易松口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直到腹中传来空虚的感觉,他才想起自己中午只吃了碗乱七八糟的方便面,侧过脸问她:“晚上吃什么?”
    温降手里的算式列到一半,闻言便惊醒,她惦记着自己那道没写完的数学大题,完全忘了要给他做晚饭的事。
    当下便放下笔,站起身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
    “不用了,”迟越打断她的话,用眼神示意她坐回原位,抬手翻出手机,“点外卖就行。”
    温降只得讷讷地坐回原位,想到他中午才说过她做饭不好吃,眼睫轻垂了垂。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迟越看见她的表情,像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尽量不那么刻意地开口:“不是嫌弃你,你不是还要写作业吗?做饭太麻烦了,外卖快一点。”
    “……哦。”温降听到这个解释,歪了歪脑袋,安静片刻便重新握起笔,写她的数学题去了。
    外卖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家,迟越点完后放下手机,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自己无所事事。
    虽然一直都是这样,每天在家里除了打游戏就是睡觉,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便越发强烈。
    于是下意识去找沙发上的手柄,手指握上电视遥控时,又停下了,想起来有人在写作业,即便把声音关掉,电视大屏上的画面乱飞,还是会打扰到她。
    想到这儿,迟越放下遥控,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更觉得心烦。
    左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刚才随手丢到一旁的外套,找出一包烟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午没抽烟了,怪不得心浮气躁。
    迟越俯身从茶几抽屉里找到打火机,“啪嗒”响了一声,还没点着,就看温降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他抽烟,烟盒是黑色的,上面的图案在他细长的指间闪动着蓝绿的微光。迟越并没有把烟咬在嘴里再点燃,而是先用指腹抵着白色烟支借火,直到察觉到她的视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顿了顿问她:“你也想抽?”
    “?”温降睁圆了眼。
    迟越话一出口就抿唇轻咳了声,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只是觉得别扭,他在家抽个烟还要看她眼色,想到不好让她闻二手烟,生生放下了打火机。
    可这救急的一句“你也想抽”问出来之后,显得他更像个傻x,就温降这样的,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抽烟。
    果然,面前的人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她一拒绝,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迟越把手里的烟收起来,安静片刻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那你不如赶快学,与其吸二手烟,还不如吸一手的。”
    “……”温降听到这句何不食肉糜的话,无言以对。他手里的烟一看就不便宜,她每天连吃饭都紧巴巴的,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花钱,更何况吸烟有害健康,她不想这么早就折寿。
    迟越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光是看她那副样子,眉眼间的无语凝噎都快溢出来了,只能心烦意乱地起身,越过她推开客厅的落地门,到院子里抽。
    温降没料到他会特意避开自己抽烟,目光循着他的身影往外看去,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是日暮时分,但毕竟是明媚的春季,迟越的庭院里却没有半分颜色,在渐暗的天光中显得分外萧条。
    等到他指间细白的烟雾因为一阵风逸散开,墙角枯败的木香也簌簌颤动起来,映着他瘦高的背影,看得人的心轻轻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总是不开心。
    ……
    一支烟抽完,迟越又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最后提着一大包麦当劳回来。
    靠近时,温降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缠绕着的薄荷与烟草的味道,并不难闻,只是有些冷冽,呼吸间沁得肺里也跟着发凉,像是刚从冬天走回来。
    等他把东西放下,低声提醒了句“吃饭了”,温降便乖乖把面前的试卷和笔收到一旁。
    谁知道桌面才刚腾出来,就看他“啪啪”往自己面前放了两个汉堡,又“刷刷”放了两盒麦乐鸡和薯条,最后是两杯冰可乐。
    她本来还不觉得奇怪,直到他盘腿在身边坐下,又从大纸袋里拿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套餐摆在面前,只不过是一人份。
    温降傻眼了,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堆东西,张了张口:“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迟越应了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不是饭量大吗?”
    “我……”温降听到这句,简直欲哭无泪,她之前只是怕浪费而已,倒也没办法顿顿吃这么多。
    可现在骑虎难下,她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对他道谢,打开包装纸开始闷头啃汉堡。
    迟越之前没人给他做饭的时候,点的都是这些东西,在边上面无表情地嚼了两下,很快就腻得难受,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罐苏打水。
    温降没想到他还给自己拿了一罐,赶紧摆摆手,示意手边的可乐:“不用了,我喝这个就好。”
    迟越也没说什么,把她的那份放到一旁,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
    温降吃饭的速度比他快一点,碳酸饮料又很占胃,才吃完一份套餐就饱得直打闷嗝,实在吃不下了,抬起头来小声征求他的意见:“剩下这些我能放冰箱里吗……明天再吃。”
    “随你。”迟越把包汉堡的纸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大袋子里。
    温降松了口气,把剩下没动过的东西都盖好,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我其实也没这么能吃,你下次不要买这么多了……”
    迟越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把自己那份没吃完的垃圾食品统统扫进袋子,然后拎着苏打水起身,示意她:“剩下的你收拾一下,垃圾桶在院子外面。”
    温降应了声好,注意到他好像不太喜欢吃油炸食品,只碰了一点就丢了,要不然天天汉堡薯条,估计早就胖成一个球了。
    那头迟越下楼之前,又想起来提醒她:“明天你自己一个人上学,万叔七点半到,不用叫我。”
    “好。”温降看着他,有点奇怪他大晚上的要去哪儿。
    好在很快想起来负一楼好像还有一些运动器械和一个很大的电影屏幕,他又没换衣服,估计没打算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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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昨晚是在迟越家住的第三天,温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洗完澡后为了等洗衣机结束工作一直熬到十一点,上床时沾枕就睡,不像第一天晚上那样辗转反侧。
    早上是被闹钟叫醒的,温降昨天自作聪明地把穿过的衣服都带回寝室了,盯着衣柜里那堆崭新的礼品袋看了十多秒,沉重地叹了口气,剪掉吊牌换上。
    衣服是一套的,一条漂亮的浅蓝色背带裙,搭配米色的格子上衣,很适合这个季节,也把她的肤色衬得很好看。
    只是温降照了一眼门后的全身镜,却开心不起来,总觉得肩上的担子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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