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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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郎生前是个交际花,游走在艺术港湾,扬动的裙摆像漩涡搅得各方围着她转,一张嘴活能说成死,死能说成活,如果是那时,能和这不要脸的寄生虫一拉一扯,大战三百回合,骂人不吐脏字。
    但她死后却变成个寡言鬼,知道了活与死其实泾渭分明,不是她能说动的。
    它早已无话可说。
    于是只是把自己关押在自己的坟里,沉默地听自己的嘴被别人拿去喋喋不休。
    嘴上那位自己说尽兴,知道它不会回答,也就走了。
    等到那个少年来,女郎藏在白纱下的鼻子轻轻吸了一口气。
    因躁动的海水而生的恐惧,因记不清多少年罪孽带来的痛苦,似乎都被这香甜气息安抚了。
    比那遥远如隔世的生前,在艺术港湾上闻过的所有香水脂粉都好闻。
    它晚上潜入他的房间,在他身边歌唱,本想哄他睡觉的,它感受到了“痛苦”的气息,虽然很淡、很远。
    结果反而是它闻着他身上的香,难得地放松下来,自己顽固的痛苦被瓦解了一部分。
    它为旁人造梦已久,如今在他身上,居然也做了一回梦。
    此刻,它一直彷徨的灵魂,迎来最平静的时刻,它望着镜子外的少年,像终于等到自己的引渡人。
    该它安眠了。
    镜子里有黑山羊的印记,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人撬动,是它帮习瑞砸下去,好送谢潭出去。
    它虽然没回应,但听嘴上那位叭叭许久,知道那位不喜欢黑山羊,说什么“我也心疼”全是放屁,它不信那位的,不能让那个孩子被困在这里。
    被彻底烧灭时,它撕裂的嗓子张开,从生前婉转低回到死后的歌声,最后一唱,却高亢、撕心裂肺。
    它解脱了。
    艺术馆被雾气笼罩,冰川画作被燃烧殆尽,习瑞已经离开。
    那焦黑的画下,一抹红蹭过,在满艺术馆的人像画里乱闪,还唱着歌——是那个男声在学女郎的调,不伦不类,过于欢快,靡靡音唱成郊游儿歌了!
    说着“不能自由乱窜,只能借你这张嘴落脚”的邪乎嘴唇,等宿主一死,就窜成耗子了!
    路过右边走廊,那抹红就移驾到碎镜子对面的圣母画像上,为慈悲垂目的圣母点了大红唇妆。
    似乎也知道这不够端庄,太亵渎了,上下嘴唇来回抿,把口红抹掉,再张开,露出漆黑的腔。
    唇的形状本就和眼睛有些像,藏在其中的舌头倏地一扫,像眼珠滴溜溜一滚,居高临下瞧那碎镜子,就笑起来。
    “哎呀,要么说你总被骗呢潘小姐,还以为我是坏人,老羊怎么会放过小羊呢?有好戏看喽——”
    【我嘞个这是什么玩意,大嘴唇成精了】
    【不是,两个小教徒是小爱和瑞瑞吧,那这嘴唇子是什么身份……我嘞个难道你就是教主?】
    【之前系列里,教主偶尔露的那些踪迹,好像确实挺皮的】
    【难怪平常都是副教主出面,教主你在意一下形象吧。】
    【副教主:知道我每天都上的什么班了吧?】
    【感觉句句有理,句句骗人……】
    【所以那面镜子是教主放的?】
    【姑且当这嘴唇是教主(还是好怪),根据最后这句,我觉得镜子是黑山羊设的。
    看后面,既把瑞瑞困住,又把阿潭引走,棺材铺的图样是女郎的提醒,也是老羊恭候多时的陷阱。
    有一点嘴唇子没说错,真是把她这条命从生到死都利用透了,最后都不放过】
    视角再给到出艺术馆的习瑞,他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了。
    看漫画的谢潭就看到,梦中世界的海水沸腾,浪花逆行,泼进小镇里。
    所以雨是这么来的?
    更说明梦中世界不可能是靡音女郎在维持,这都能影响现实世界的天气了,是“太阳的力量”。
    最后,习瑞不知道看到什么,眼睛猛地一缩,梦中世界的剧情就暂时结束了。
    那个方向……谢潭想,应该就是海中小山。
    【雨居然是反上来的海水吗?】
    【我去,太阳神就在水下吧,太阳神洗澡水(bushi),难怪邪门】
    【果然太阳神不是好鸟……】
    【快去看后面啊啊,我感觉我有点知道阿潭要做什么了……他真是和黑山羊有仇吧!】
    做什么,什么仇?谢潭茫然,往下看。
    漫画接下来就是棺材铺探险,被反制的老头喋喋不休,而少年只是冷漠地听着,但似乎与他平时的冷漠不同。
    他拨开斧子,直视老者的眼睛,像深渊盯着早已选中的猎物:“棺材是你做的?”
    “废话……”老头还在说。
    旁的话,少年已经没再听了,他笑了一下。
    他倾着身,绑符咒的黑色长发松松垮垮缠在他身上,他像个被乱幡吹怀的破旧神像,早和庙宇一起荒废了,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露在外面。
    格外离经叛道,有点疯癫味道。
    像在说“太好了,找的就是你了”。
    刀斧落下,他带灭两排灯火,从幽暗的走廊里走出,那鬼味还没消,惊得常明爱心头一跳。
    她心里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那怪异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是平淡的,但此刻的平淡下却有脾气,像枪响后那一刻安静的硝烟。
    她不礼貌地想:[如果说谢潭平常是个被迫困在人间的鬼,对一切都冷都烦,现在的他就是个刚无声作祟完的厉鬼,不知喝到了谁的血,竟然……有点神采了!]
    她的推测不无道理,因为她提出共同出海的时候,伞下的人似乎又笑了一下,轻声问她:“我有说过……为解咒而来吗?”
    茫茫雨雾隔绝小镇与离岸的小船,常明爱坐在旅馆小屋的窗边,就听沉睡的夏无尽张口,用女郎的声音唱起歌。
    空器皿存不住女郎的音,沉睡的人却做了她的留声机。
    不是潘凌唱过的任何一首,她的歌不管唱什么,都拖着音,有一种醉醺醺的哀愁味道。
    而这首歌再快乐不过了,有朝圣般的铿锵。
    用她的嗓子,像海妖唱圣颂:
    “你好,你好,巨人的后裔!你从太阳脱生,你受祂恩泽!”
    “唱歌,跳舞,无常的命运!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但不要忘记你的来处!”
    “太阳在天空,太阳在地下,坠落吧,坠落吧,我追随的神明!”
    “我们只有一个太阳,所以享受此刻吧,嘲弄一切吧!在太阳之下沉眠吧!你的报答!”
    那声音不止从夏无尽的嗓子里爬出来,对门也在唱,楼下似乎也在唱,无处不在。
    常明爱推开窗户,那一瞬间,她听到整个小镇,都回荡这个歌声。
    她咬牙撑住头,保持清醒,怪不得谢潭让他们早点回旅馆,不要在外面睡……女郎死了,但沉睡的人却还半死不活,沦为它的化身。
    魔咒没有散去。
    第56章 沉睡的魔咒(20)
    【啊啊啊啊太帅了潭潭神】
    【就这样轻描淡写, 就这样帅……你身上那么多头发一定很碍事吧,分我一段,套我脖子上好吗好的】
    【笑进我的心巴, 让我麦○劳属性大爆发】
    【怎么感觉阿潭有点兴奋,像就等这一刻一样】
    【对比起来, 装少爷真的很敷衍了, 这一下见血才是他的来意啊】
    【omg所以阿潭真是黑山羊的,他本来就有发结!】
    【应该是有黑山羊血, 但家族不知道吧, 遗落在外的?】
    【可不像认祖归宗,这像来报血海深仇的……真神了, 泡泡那个故事就有姐妹猜阿潭和黑山羊有仇吧】
    【陌生人随祭, 自家人主祭是吧, 还力挽狂澜,什么狗屁道理, 苏涵还骂老镜邪教徒, 你俩真半斤八两】
    【不是普通反杀吗,阿潭只问了一句“棺材是你做的”吧】
    【他们一行人的棺材明摆着就是苏涵做的, 阿潭肯定问的不是这口棺材】
    【苏涵说自己做了一辈子棺材,而且献祭自家人还是一直有的传统, 会不会是曾经某个被献祭的人和阿潭有关啊, 阿潭在为那个人报仇?】
    【如果是家族行为,肯定不只苏涵一个做棺材的, 苏涵就是大师留下的那个随从, 出师出的什么师?肯定也是很久的手艺了】
    【所以阿潭在确认某个人的棺材是苏涵做的,对吧?】
    【还有离开前的那一句,我天,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前面社团夜探剧院,再接小镇度假,都会下意识觉得,既然这里是沉睡的源头,大家肯定还是为了解咒而来】
    【但阿潭不是……他知道不仅不会解咒,而且还会覆盖整个小镇,而他要出海去做什么,所以小镇最好全睡着,别妨碍他】
    【回头又看一遍,他确实对海妖的态度就是随便它怎么做,甚至还有点推波助澜,顺势而为】
    【镜子内外,他和女郎一句话没说,但真的只对了棺材铺一个暗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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