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比平时还要冷许多。
    郁小竹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很理直气壮道：“我皮肤薄，走路也会发红。”
    “是吗？”
    祁深起身把大衣穿上，去关了办公室的灯。
    两人进了电梯，郁小竹按了1楼，道：“你别开车了，我让司机等在楼下，我们坐车回去就好了。”
    祁深低头看着郁小竹，还是忍不住问：“你是天生就这么会照顾人吗？”
    今天一整天，祁深愈发觉得，女生真的是他不了解的一个群体。
    郁小竹仅仅16岁，身为学生，许多事情解决不了是正常的。
    可是在他生病之后，郁小竹表现出的细心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郁小竹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郁小竹以前没有照顾过别人。
    自从祁深生病，她心里有了小小的责任感。
    不用别人教，不自觉的就会关心他。
    担心他在飞机上睡觉冻着，担心他工作太忙忘记吃药……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妈妈或者家里佣人做的，她从来没有刻意去记过。
    今天，它们全从记忆里自己跑了出来。
    -
    等他们坐车回到小区，站在9楼的楼道里。
    左右两个门，一个是郁小竹住的，一个是祁深住的。
    郁小竹家里虽然东西比较齐全，可是都是她用的，没有祁深用的。
    “要不，你先回家换上家居服，然后来我家，我这里有多余的被子。”郁小竹怕祁深误会，又解释道，“等你困了想睡觉的时候你再回去，之前你在我家的话，想喝水吃东西，我都可以帮你拿。”
    郁小竹只是怕祁深没人照顾。
    祁深点头：“我先换衣服。”
    自从上次在这里住过一次，祁深找人在这个房间里添置了些生活用品，睡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祁深进屋，郁小竹站在门口看着。
    这两件房户型差不多。
    房门正对着的是客厅。
    祁深开门时，郁小竹看见，这间房的家具还不如祁深在恒安区的房子多。
    那个房子客厅里至少还有个沙发和电视柜，这间房连沙发都没有。
    只有一个电视孤零零的挂在墙上。
    郁小竹回屋，把衣服围巾这些都脱了，开着门等着祁深。
    大概过了10分钟，祁深才过来。
    男人穿着一件稍微有些厚度的成套家居服，头发似乎也被洗了，发丝间还挂着水珠。
    进屋后，祁深看了眼沙发，坐过去，问：“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他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在配合小朋友玩医生病人过家家。
    郁小竹倒是很认真，她问了祁深吃过什么药，然后从客厅柜子下面拿了个小药箱放在茶几上。
    祁深看过去。
    小小的药箱一共分两层。
    上面一层放着纱布，消毒巾，创可贴，棉签这些东西。
    下一层放了酒精和碘酒，以及测温枪，其他位置放着各色药品。
    郁小竹把药都拿出来，一盒一盒的看，没有用的又放回去。
    这些药里，有治疗胃病的，有治疗拉肚子的，也有消炎药，感冒药。
    小小的箱子里，相当于一个小药铺。
    祁深双手撑在腿上，微微探身去看：“你这药箱和百宝箱差不多。”
    “这是妈妈走前帮我配好的。”郁小竹解释道。
    郁小竹摆弄完所有盒子，最后留下两个盒子，以及一个测温枪，其他的都放了回去。
    她将其中一个拆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装袋，说：“先把这个贴上，然后这个药是治感冒的，也吃一下比较好。”
    祁深点头，本来他是同意的。
    当郁小竹撕开袋子后，祁深微微皱眉，“不用贴这个也行吧？”
    郁小竹拿的是个退热贴，因为是许美珍帮她买的，北北所以是卡通造型的。
    退热贴是椭圆形的，里面发冷的材料是粉色，外面有兔子卡通图案。
    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
    郁小竹拿起测温枪，在祁深的额头按了一下。
    “滴”的一声后，测温枪液晶屏上显示38度5。
    “38度5，必须要贴的。”郁小竹把测温枪放下，一只手撩开男人前额的头发，另一只手将退热贴贴在男人的脑门，又把他的头发放下来，安慰他，“放心，基本上看不见。”
    祁深无奈笑笑，也没有说什么。
    郁小竹转身去厨房接了杯水，让祁深把感冒药吃了，把沙发上的靠枕靠在扶手上，道：“你先坐这。”
    祁深侧身坐好后，郁小竹从屋里抱来一床鸭绒被。
    之后，她又回了一趟屋里，把平板电脑和耳机拿出来，自己拉来一个椅子坐在祁深旁边，道：“我在这里学习，你如果想喝水或者吃东西就给我说，我帮你拿。”
    “好。”祁深看着身边准备把耳机塞进耳朵的郁小竹，开口问道，“你以前也这样照顾过别人吗？”
    虽然之前他问过类似的问题，可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
    毕竟，郁小竹做的太好。
    郁小竹拿着耳机的手停住，这回认认真真想了想，道：“小学的时候，我和妈妈逛街，在路边看见一个人卖小狗，当时是冬天，小狗冻得瑟瑟发抖，我就求妈妈把它买下来，妈妈同意了。
    结果买回来不到一周就生病了，它又拉又吐，还会便血，带到宠物医院，医生说它有细小。”
    听到这里，祁深已经猜到故事的结局了。
    “之后我每天都带它打点滴，还会用小注射器喂他葡萄糖，虽然它很乖，很听话，打针也很配合，可是因为年龄太小了，最后还是死了……”郁小竹表情沮丧，“我就照顾过这么一个病……狗。”
    虽然郁小竹把祁深的问题回答的有些答非所问，祁深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放心，我不会死的。”
    郁小竹愣了一下，马上说：“你当然不会死了。”
    祁深勾唇，嘴角潋滟的笑容非常好看。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默。
    郁小竹抱着平板电脑，看着祁深，问他：“你家里……为什么不买家具呀？”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马上道：“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祁深没想到郁小竹会问这个问题。
    如果是别人问，他肯定不会说。
    但问的人是郁小竹，祁深倒觉得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我以前的家特别小，家里东西又多，堆得到处都是，我家没有课堂，从门口到两间卧室只有两条窄窄的通道，我小时候莽撞，走得快经常会撞掉旁边的东西，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就会打我，母亲也会骂我。”祁深低头，自嘲道，“之前我本来觉得离开家就没什么了，后来我自己有了房子我才发现，家里存在任何家具都会让我……不适应。”
    其实，家里有家具对祁深来说不止是不适应。
    是会恐惧。
    会慌张。
    可他不想把这件事情对郁小竹说的太具体。
    郁小竹听完，有些错愕。
    她之前觉得，郁小耀是个熊孩子这件事情，母亲因为这些年一直和弟弟生活，心里的天平偏了。这件事情已经对她有足够大的打击。
    可听看祁深的事情，郁小竹又觉得，自己的事情多么微不足道。
    至少爸爸妈妈还爱她。
    祁深见郁小竹不说话，看她：“怎么？吓到你了？”
    郁小竹摇头：“那你……看见这个房子的家具呢？”
    “别人家的，都没关系，只有我会睡觉的地方，我才会有这种心情。”祁深说完，又提醒她，“这件事情我只给你说过，你要替我保密。”
    祁深说的很认真，郁小竹也很认真的点头：“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也许是有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郁小竹觉得，她和祁深的关系好像更好了一些。
    嗯……
    虽然以前他们关系也很好，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分享过秘密。
    祁深看着郁小竹一直抱着平板没空看，觉得自己打扰她了，道：“你去学习吧，我有事会喊你的。”
    郁小竹点头。
    郁小竹回卧室做作业。
    去阳城比赛，她又拉下几天的课。
    郁小竹把两门课的作业做完，看了眼表。
    11点15了。
    郁小竹伸了个懒腰，想换了睡衣去睡觉时才想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