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眼睛里已经没有星星的少年，笑意不在，只剩下一张没有情绪漠然麻木的脸：“小白，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这样。”
    白梦抬头看他的时候，两行眼泪不甘滑落：“陆遥，我不是不知道错啊，我认错了，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怎么就是这次你不能原谅我呢？我想不明白，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你那么多都忍过来了，为什么你突然就不忍我了，你再看看我，你舍不得我，如果我真的跟别……”
    “小白，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真的认错了，真的愿意爱上陆遥这个人，而不是他对你的好，放过他。”
    放过他，白梦颤抖着哆嗦了一下，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跑到陆遥身边，用力捏住他的肩膀：“你再说一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立马就走，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说，如果你爱上了陆遥，而不是他对你的好，放过他。”
    白梦松开手，突然冲上去狠狠吻陆遥。这个距离陆遥完全躲得开，但是他没有，直到白梦吻完，他才抬手擦了擦唇角：“去吃饭吧。”
    “好。”白梦哑着音回答，“今天我们好好告别，你陪我吃饭，看电影，打一场球，睡一觉，明天起床，我就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也好。”
    陆遥对他一向无微不至，从他爱吃的东西，到他爱看的电影，再到他熟悉的酒店和他喜欢的香薰，陆遥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陆遥喜欢的东西，甚至连他喜欢的味道都不知道，而陆遥，就像是应和他一样，他的爱好，就是陆遥的爱好。
    陆遥好可怜。白梦坐在沙发上发呆，此刻的陆遥正在通电话，等这通电话结束，两人躺到那张大床上，一切就结束了，可怜的陆遥再也不会可怜，他会有他自己的天地，有他自己的家庭。
    白梦突然觉得，放过陆遥这句话一点都不错，陆遥为了他活成了不堪的模样，而陆遥为了让他爱上自己，也把他宠成了不堪的模样。
    一个卑微的爱着，一个悲哀的被爱着，他与他，注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明明决定放弃，又在渴望什么？
    白梦突然起身，从陆遥身后牢牢抱紧他，陆遥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清冷动听的吩咐着那侧的人，没有摁手机的长指却垂下，轻轻抚摸他的骨节。
    白梦更用一份力抱住他，看着玻璃中陆遥对他笑着的模样，心里的酸涩无限蔓延。
    “那就先这样。”陆遥的通话到了尾声，他放下手机，别手往身后摸了摸陆遥的头发，“怎么了？”
    “我好想你。”白梦贪恋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我才发现我好想你，我的灵魂，我的心，都非常非常想你，为什么我现在才觉得，我想你呢？”
    “对不起。”陆遥转过身，拍了拍他的头。
    “是我应该跟你说，陆遥对不起，你教我了爱，可是，我没有好好爱你，我会去好好爱其他人，你……你……”白梦想尽量洒脱说些告别的话，却见面前的陆遥脱下睡袍。
    他锁骨上是伤，胸膛上是伤，手臂和腿上也都是伤，白梦看着，只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他是这么下得去手的？
    陆遥背过身，露出身后更加狠戾的伤，面对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笑了：“白梦，今天我没办法陪你做什么，你要是想要，该去找其他人。”
    “今天没有其他人。”白梦态度强横的为他披上衣服，将他搂在怀中，“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的关系里，我是那个被你拐走的人，可是你看，连个子都是我比你高。”
    陆遥闭上眼。
    白梦轻轻触碰他的耳垂，良久，低下头：“陆遥，要不我就先走了吧，我怕今天过后，一起床我反而没办法跟你诀别，你就这样，你别动啊，我很快的。”
    陆遥听着他穿衣服，然后落荒而逃。
    直到门狠狠关上。
    陆遥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错过了。”
    其实他已经做了决定，如果今天白梦留下来陪着他到天亮，明天早上，他就原谅白梦。
    他就把他抱紧，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紧紧拥抱他，然后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他陆遥除了白梦谁也不要。
    可惜。
    他其实知道白梦会跑，那个没有担当的孩子，怎么有能力承受离别的痛苦，他大概会找个地方烂醉如泥，然后随便拉着一个人睡一觉，等明天起来浑身吻痕……
    陆遥想想，心就开始痛。
    他趴在玻璃窗上，人一点点往下沉。
    到最后跌坐在地上，无声抽泣。
    砰——
    身后突然一热。
    陆遥的动作凝固，身后白梦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我回来拿手机……”
    “滚。”
    陆遥不想让白梦看出他的脆弱，只从唇间吐出一个字。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男孩动作一僵，那温热一点点从他身上离开。
    “那我走了。”他声音很落寞。
    陆遥没说话。
    白梦看着地上的陆遥，到底还是不忍心，俯身将他横抱起来，这一下才发现他在哭。
    “你怎么哭了……”白梦是第一次见陆遥哭，他看起来好可怜，缩卷起来的样子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似得。
    “……”
    陆遥闭上眼，懒得理他。
    白梦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舍不得我啊，陆遥你可真的是菜。”
    “赶紧滚。”
    “不要。”白梦将他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撑着头打量他，“陆遥也会哭啊，我今天早上还觉得你跟程寒川像，现在看来，屁，程寒川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哭。”
    陆遥懒得搭理他，背过身去。
    白梦直接贴着他躺下，他长指落在他背脊上，是冰凉的。
    白梦的手指描绘着他的伤口：“我下去是买药膏了，我看你的伤根本没好，对不起啊。”
    “药留下。”
    “我帮你抹了走。”白梦说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往他胸肌上药，“下次我要再打你，你就还手，我这人脾气暴躁，那么佩服程寒川，还不是因为他把我打了。”
    “……”陆遥反手扣住他手腕，冷冷看着他。
    白梦不解看他。
    “滚。”
    从前。
    陆遥舍不得这么凶他的。
    白梦深吸一口气，裂开唇角，笑得特别得意：“就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