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1-1 一见钟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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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当光散落
    ?
    曾经我以为,在那短短的高中三年,我唯一的目标就只是把书读好,考上我梦想的校系,实现我想要的人生,彻底和那个没有温度的家庭撇清关係,然后和安宰彦证明我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懦弱却成熟的大人。
    运动校队付出的汗水、热音社团高唱的青春、又或者是打从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的人际交往,通通都不是我达成目标的过程中,所必须拥有或经歷过的那些什么。
    我的行事历上只写着各种大小考的日期,作为备忘录的便利贴上也只写着鼓励自己的语录、或者背了很久都记不起来的单字,当然不用说学校那些大大小小的体育活动,那从来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于是直到许多同儕视为校园生活核心的班际球赛来临的前一天,我才知道我竟然在女生组的先发名单里。
    「你过来跟我说也没用……对、对对,我当然知道我是体卫组组长,做的事情不比主任少但薪水却比主任少一大截的卑微的菜鸟组长,但你跟我说要临时改先发名单也没用啊,当初签名核准你们班上呈的先发名单的人可是你班导那傢伙,又不是我这区区一个怎么教都还是只把你教成六七十的物理老师,你不过去找安宰彦那傢伙,跑过来麻烦我干嘛?」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人在六班教室的人是你啊,不然还能是为什么?」难不成我还得千里迢迢走到学校所有办公室中最偏僻的体卫组,跟安宰彦说我不爽这名单我要修改?
    朱毅打了个哈欠,「很抱歉。没办法。老子待会有课。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个,难度五星中的六星,你可以去找你和善可亲的任何一个女同学顶替你的位置……」
    「和善可亲?」我稍微回想了一下娇蛮任性大小姐邵韩樱在校版上的风评,忍俊不禁地反驳:「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朱毅斜着眼,视线扫过了全班,发现没什么人在注意这里后,才压低声音开口:「所以,方案二,就跟我刚刚说的一样,去找那个对你爱到卡惨死的恋童癖,十年养成计划中的第一条就是妹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别瞪我,我有说错吗?我一个字都没说错对吧?反正我不信你找不到一个可以成功说服他的方法。」我对朱毅翻了一个白眼。
    最好是。
    我最好是可以说服他。
    安宰彦那傢伙最好是有这么好说服。
    全世界所有拥有正常视力的异性,甚至包括在我眼前彻底心不在焉的朱毅在内,我通通都有把握靠三「顏」两语说服。但安宰彦?我揣摩不透,明明他应当比任何人都还更容易受到我的牵动,他却依旧能在我面前看起来,往往都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问他考试范围,他面不改色;我要求他这次英文段考出简单一点,他充耳不闻;我嫌弃他这次考卷出太困难,他从容自若,然后不慍不火地告诉我是我自己没读好。
    面对这样子的傢伙,我向他游说我要退出先发名单,要他立即替我找一个明天初赛的候补,这种事难道还有可能成功?
    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打算看我。
    在我抵达了体卫组门口,相关的说辞已经在脑子里反覆琢磨过几百几千回以后,我用力踏过地板走到他座位旁。
    我以为我已经尽可能提高我的存在感了,然而,他却像是连我的存在都没有发觉到一样,连一个眼神、一瞬的目光都没有分给我。
    「欸,安宰彦?」
    我唤了他第一次,而他眉头紧锁没有理我。
    「安宰彦?」
    我又唤了他第二次,而他盯着电脑萤幕不发一语。
    「喂!你搞哪样啊,竟然还要让我叫第……第三遍……」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停留在新闻页面上的显示器看去,才终于注意到了在我怎么叫他都不理会的这段期间,他的注意力到底都放在了些什么。
    ——黑体加粗的新闻标题上,毫无矫饰地叙述着堂堂精品业艾盛总裁婚内出轨的桃色緋闻。
    而身为当事人亲生女儿的我,和所有置身事外的大眾一样,在狗仔拍到后才知道这整件事情的发生,后知后觉得就像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们的生活一样。
    安宰彦在发现到我来了以后,立即反应过来把那一个页面收掉,而我迅速从他手中抢过了滑鼠,重新点开新闻页面,不愿意相信事实地反覆确认标题跟内容好几遍。
    我握着滑鼠的手在颤抖,上牙咬住的唇快出血了,而安宰彦握住了我空着的那隻手,以对情绪正激动的我而言过于事不关己的语气,对我说。
    「邵韩樱,冷静。」
    我把他的手甩开,眼眶彻底红了,彷彿下一秒就要飆出泪来。
    「你要我能怎么冷静下来?面对这种事?」
    我紧咬着牙,手不停发颤地指着萤幕上一对男女模糊的背影,女方剪了一头俏丽减龄的短发,虽然被路障遮蔽住了,但我可以确定那绝对不会是总留着长头发的我妈。
    至于男方,我光看一眼就晓得了,那百分之两百就是我爸!
    「难道那上面是你家人吗?是你爸还是你哥出轨?还是你两个姐姐跑去做别人家的小三?不可能对吧,所以你要叫我怎么冷静?更不用说我还是透过新闻媒体才知道这件事,在这之前他们谁也没和我说过!就连被出轨的我妈都没有!」
    邵韩樱。不要无理取闹了。
    脑子里彷彿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告诉我。
    父亲太忙碌、母亲嫌弃我、手足虽然有过,但因为我的关係早在几年前就死了,我也早就下定决心要脱离这个对我而言名存实亡的「家」,那我现在又是在为自己平反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彻底摆脱这一个女儿身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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